“还有,朝上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陛下已经召琅琊王入朝,任命侍中,着手查办此事,形势恐怕于我们十分不利。”黑衣人面色凝重,朝庾怿道。
“什么?”黑衣人传达的几道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几乎炸响了庾怿的整个脑袋,他只是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整个建康城现在都在传庾家是如何排除异己毒杀王家人的,毒杀王允之就是为了抢夺江州之地,完全没把司马家放在眼里。大家....”黑衣人迟疑着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大家说什么?”庾怿转头问道。
“大家都在说,庾家现在是要独霸朝权,恐怕司马家的江山不久就要改姓庾了。”黑衣人低着头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庾怿,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什么?”庾怿愣坐原地,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像是失了魂似的。
“明府,您没事吧,明府?”见庾怿半天没什么反应,黑衣人轻轻推了推他,道。
“哦。没...没事。你下去吧。”庾怿反过神来,一脸愣怔地看着黑衣人,呐呐道。
“诺。”黑衣人眼中带有犹豫,但既然庾怿叫他退下便只能先退下了。
庾怿在冰凉的地面坐了一会儿,单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而后一个人往书房走去,书房里放的是他这些年研读的书籍,孙子兵法、左氏春秋、史记、吕氏春秋,当然还有当代名家书法字帖集锦。
庾怿在一排排书架中翻找着,忽然看到几张自己临摹的字帖,笔法苍劲,浑厚有力,虽说离大家风范还有些距离,但也算的上临摹字帖中书法较好的了。
书房正上方挂着一把宝剑,银灰色的剑鞘已经褪色许多,大概用的时间久了,没了往日的亮白。宝剑旁边的书桌上一把白羽扇放在那,那白羽扇看起来有点旧了,扇面有些泛黄。
庾怿慢慢走过去,拿起那把白羽扇,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是多年前,庾怿亲自送给当今皇帝,也就是他亲外甥的一把羽扇,可惜外甥司马衍觉得扇子旧了,于是还给了庾怿。
“陛下,小舅糊涂啊,糊涂。”庾怿低头看着那把羽扇,口中念念有词,边说边哭泣着。他哭的很小声,尽量不让旁人听见。一代大将,年近五十的庾怿就这么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偷偷哭泣。
低泣片刻,庾怿抬起头来,将羽扇放在桌上,转身将目光投向墙上,墙面挂着那把跟着自己久经沙场的宝剑。
亲手将宝剑取下,捧在两手之间,庾怿道:“兄弟啊。陪了老夫这么多年,眼下就要分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回想起往日征战沙场,威风凌凌,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啊。现在想想,庾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终究是不能连累庾家的,如果连身为中书监的兄长庾冰都对他的事不闻不问,那必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