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伯言的人最终还是认出她来,她不愿拖累那位萍水相逢的公子,在他将她护在身后,转身想要御敌之际,自个儿走了出去。
她骗那公子说自己是从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姑娘,现在是要被家人带回去了。
后来她被祁伯言的人带回了庄子,祁伯言在夜色最浓的时候过来了。
他拿酒灌她,待她将醉未醉之时,一遍又一遍告诉她,白日里她偷跑出去、又遇见了个极其好看的公子的事儿,都是一场梦。
她遇见了个这么好的人、遇见了个这么好的人,倒是真像是黄粱一梦啊……若不是她身上多了一块那公子一开始递给她、让她擦掉脸上雨水的巾帕,她还真要信了祁伯言的鬼话!
有些时候她偷偷拿出那巾帕来瞧,心里便会悔恨自己未曾问过那位公子的名姓。
她还没来得及找出那位公子是谁……就死了。
怕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人是谁了。
这样想来,薛令怡的目光猛然振荡了一下。
赵孟彧见方才还张着胳膊讨要抱抱的小姑娘那双圆亮的眼睛里目光一寸寸黯淡一下,眉心微聚,揉着小姑娘额头的手指一偏,掐了把薛令怡的脸颊。
竟是软的……赵孟彧指尖微缩,脸上却是一派沉静,仍是方才那副关切样子:“阿胭妹妹?”
薛令怡这才缓缓回神。
她看着赵孟彧的眼睛,忽然觉着赵孟彧的这双眼,和她偶然相遇的那位公子的很像。
剑眉星目,面容俊朗。
要说不同,不同之处只在于现在的赵孟彧眉心安着红砂点,眉目间张扬着少年风发的意气,而那位公子,更清俊沉稳一些。
可是那公子是穿着一身布衣的,赵孟彧的出身这般好,怎么会穿布衣呢?
便是薛令怡心里觉得不是赵孟彧,可是心里对这赵孟彧也更加亲近了起来,她举了举胳膊:“要抱。”
赵孟彧温和一笑,伸出两手搭在了薛令怡的腰上。
但是还没等到他把薛令怡抱起来,带着笑意的温和目光忽然一凝,紧接着身子便是一侧。
而一颗石子将将从他的身侧擦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打到了薛令怡上衣小衫绣着的那簇锦花上。
看这石子打过来的速度便知那扔石头的人用了不小的力道,薛令怡只觉得自己现在小腹那儿痛得厉害。
这可比被她堂兄捏了鼻子撞上盒子都要痛,瞬间变得泪涟涟的。
赵孟彧盯着那滚到了地上的石子,眸色一沉。
若不是他躲得快,这石子就要打到他背上来了。
看这力道绵软,就算打到他身上估计也不痛,只是……
这世上竟有人敢招惹于他?
可笑。
赵孟彧两手一紧,便把薛令怡抱了起来,声线也冷了下来,高斥一声:“谁敢动她!”
薛令怡正抹着泪,脚下陡然一空,两手在空中晃荡着,终于捞到了什么东西,连忙紧紧地抱住了。
等到她透过泪眼抬眼一看,便发现自己是被赵孟彧抱了起来,而她那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正勾在赵孟彧的脖颈上。
少年的脖颈修长,颈子上还挂着一根红线,红线蜿蜒到了他穿着的圆领蓝底倭缎褂下,衬得红线下的肌肤如玉一般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