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赵叔叔您不就是茶馆的老板么?撤戏的又是哪里来的老板?”
“哎呦,贤侄你看我这头脑不灵光,忘了你是北方人了。在苏州啊,像叔叔我这样开茶馆的叫东家,在茶馆搭台唱戏的叫戏老板,简称老板。”
“噢,那戏老板们为啥要撤戏?薪水问题?”
“那哪儿能啊,你赵叔叔我绝非吝啬之人,再说我只是喜欢这个茶馆的环境好,临河听戏特别有感觉,压根儿没指望能从里面赚多少钱。我这家茶馆和戏老板们四六拆帐,要论条件优厚,可是在全苏州城都数得着的。戏老板们要撤戏,却是有别的原因。”
赵叔叔告诉我,戏老板们要撤戏的缘由,竟然出在那个晚上来听鬼戏的观众身上。当然了,并非戏老板们财迷,觉得被蹭了戏占了便宜而窝火,主要是曲艺行当的从艺人员多少都有那么一点儿讲究。
比如说书先生讲评书的时候,一场书说下来,除了四川,全国大多数剧院里桌子上的惊堂木最多只准拍两次,开场拍一下压言定场,结束时拍一下清场送客。要是你敢“啪啪啪”连拍好几下,比较讲究的老听众能跑到后台吐你一口唾沫。
惊堂木连拍,在评书行当里叫“楔棺材头”,意思是往棺材上钉钉子,只有棺材里装上死人才会楔棺材头钉钉子,很不吉利。
唱苏州评弹也一样,戏老板们管活人坐在台下听鬼戏这种事儿,叫“阳人冲犯”,也属于很不吉利的事情。
老顾头最后吞吞吐吐地跟赵叔叔说,这种活人听鬼戏的事情去年发生过,当时一个后生坐在台下有滋有味地听,茶馆的前东家也不好意思轰他走。
戏老板们虽然觉得不吉利,但碍于东家的面子,只好在台上假装看不见,让那后生接连听了几场鬼戏。
后来有一天,这后生正好好地听戏,突然之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站起身来直直地往窗户那儿奔,一头钻过窗户跳进了外面的苏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