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郎再如何怄气,七日之后,终究还是骑着高头大马亲迎新娘去了。
白水村里,田老太收了一大笔聘礼,喜笑颜开,为苏缚鞍前马后的忙活,当真跟亲舅娘一样。
田氏不善言辞,倒是偷偷给苏缚塞了个红鸡蛋。苏缚领她好意,笑着对她点点头。
田大担心的嘱咐她,若是日后林二郎欺负她,千万莫忘找林员外夫妇撑腰,实在不行,便着人给他捎个信云云。
村里一众只有一面之缘的婆姨也围拢来,各自说着吉利话。
苏缚一一听过道谢。
村里光腚的娃笑嘻嘻地跑进跑去,看稀奇兼捣捣蛋,不时引得田老太呵斥叫骂。
乡野婚事操办得乱糟糟一团,全不似从前的傅府一般隆重恪礼,倒有种异样的热闹快活。
李媒婆倒是念着苏缚不易,来跟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一来劝她“二郎君毕竟就是你官人了,日后莫要再与他置气”,二来塞了本书过去,嘱她好好看看,还道什么“虽说二郎君那样了,这本压箱底的书你还是要知晓,才好以防万一”云云。
苏缚面色微尬,却也顺从的一一应下,那书却看也不看的让如故收起来——若是林二郎真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少不得要好好教教他为夫之道。
屋外鞭炮震天响,笑声闹声混成一片,人人都高兴得紧。
苏缚却不曾对自己的婚事有任何的期待,那些少女时绮丽心思早在跳河的一刻就化作了乌有。
来迎亲的林二郎恰恰也是一样的心思,原本婚事于他便是一场嘲讽,更毋论还要取个伤人脑筋的母泼皮回来。
二人俱是拉着一张脸,没半点儿笑意,看得好些围观之人也没胆笑了。
亏得李媒婆会做人,高声嚷一句:“看他夫妻二人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果然甚有夫妻相。”
众人由不得一阵哄笑。
林二郎忍不住翻起白眼,哼了一声,苏缚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
二人向老田头一家行礼作别,一行人一路急行至清平县不提。
林家这边厢,林员外夫妇是大张旗鼓、大操大办,请了半个县城的人来观礼,还邀了戏班来唱戏,流水席都吃了三轮。
众人皆言员外爷夫妇厚爱幼子,林二郎却是全程无甚精神的样子。好在大戏唱得热闹,也没几个人去看他的死人脸,婚事进行得倒是顺利。
好容易捱过了拜堂,林二郎再也忍耐不得,把来闹洞房的一干人等通通赶了出去,同牢、合卺、结发等花样自然也都丢开不管。
门外,众人悄悄哄笑:“新郎官好不着急,也不知要怎样行房。”纷纷挤眉弄眼的去听壁角。
门内,孤男寡女相向而立。
林二郎精神大振,气昂昂地抬起头来,好似一只正要下场一战的斗鸡,兴奋得呲起牙来——既是他的人了,看她还敢嚣张,且待他将她按在床上狠狠搓揉一番,待她识得夫纲,非教她好好伺候他一番不可。
壁角处,众人只听得他浪声浪气地大喊一声:“娘子,官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