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这世间便只有苏缚了。
于是,便有了今日求嫁林二郎之事。
她正身向田大深深一福,言辞恳切:“田哥哥请放心,苏缚不过是个被恶吏所欺的苦命人罢了,无人会记挂在心。如今那恶吏以为苏缚已死,断不会追查至此。苏缚孤身一人,得蒙相救,只有报恩之思,不敢再做他想。”
田老太跟儿子悄声嚼舌:“你怕什么。恁地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做杀人不眨眼的叛贼,还是能做不讲道理的江洋大盗?你就等着收银子罢。”
他们田家如今可都指着这飞来横财呢。
田大看看脚边的儿子田小,又看看里屋布帘下那双长短脚,终是不再吭声。
苏缚默然而立。
唯有老田头长叹一声,恍如那悠悠二胡幽咽的余韵。
却说这头李媒婆应下这桩事,当即回家收拾一番,便搭上村头刘二去赶场的牛车,赶赴县城。
她对此事倒是极有信心的。
林二郎是林员外的心病。
三年前,林员外带着二郎押货回乡,不想遇着那西霞山的强人王霸天拦路。因为没谈妥买路钱,双方打将起来。
混乱中,二郎为护着父亲,伤了命根子,从此不举。
后来虽有官兵赶来相救,令林家父子幸免于难,却也因此走漏了林二郎的伤势消息。
有好事之徒在坊间口耳相传,不一时便举县皆知,引为清平的笑话。
早前订了亲的王家撑了半个月,终究还是上门退了婚。
王秀才等士人学子感慨了几句:
“到底是商户人家,薄情寡信。”
“这世道,真是礼崩乐坏。”
“那林家二郎,倒是当得起‘孝子’二字。”
而民间却以为:王家虽然刻薄了点儿,所作所为却也是入情入理的——
孝子名声虽好,但终究不能吃不能用。活寡却是要守一辈子的,老了也没亲生的子孙傍身,晚景多半凄凉。但凡爱护女儿的人家,谁人肯答应?
况且,不说王家,便说林家自己,自打大夫宣布二郎的伤势无治之后,林员外嘴里哭着喊着“心啊肝儿啊”,私底下不也悄悄儿的把许多家业交给了林大郎。
是以,如今的林大郎已然独当一面,林二郎却破罐破摔,成天浪荡混闹,是那清平县里头一号的泼皮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