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入狱，是她自己死有余辜，也是姜家的默许，更是天意。她恨姜甯，恨到他临终前都不肯给一个好脸色。可若是姜甯活着，她也未必会入狱，姜环仍是姜家二房的独生女，一切都有转换的余地。

可姜甯到底还是死了。

从外头看着，姜家花团锦簇，但身处其间的人，早已经看出颓势。他父亲去得太早，姜甯去世之后，姜家需要有强有力的人物出面，迅速掌控云梦的局面，接手他留下来的财富、人脉。

什么血浓于水、什么错失愧疚，那都是放在面子上糊弄人的鬼话。姜家，或者姜老爷子愿意接纳姜鸣，唯一的原因就是姜家没人了。

若是他父亲与二叔，每人生三四个子女，姜鸣想要踏进姜家的宅院，可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简单。

“现在再说对与错，又有什么意义呢？”姜秦看着她，神色里带着几分怜悯：“事已至此。”

姜秦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有分量：“上楼吧，把常柏叫过来。姜环，人有时候要能看清形势，已经失去了很多，手中仅有的，就别再往外扔了。”

姜环像是不敢置信般看着他，眼中滴溜溜打转的那颗泪珠，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她抬手略显粗鲁的擦了擦脸，也不管是不是花了妆，一把推开唐箐，上楼了。

唐箐被她推了个踉跄，被姜秦扶了一把。她吓了一跳，赶紧站稳了，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姜秦。

姜秦神色放松了些许，松开扶着她的手。

他低声对唐箐道：“小环这段时间一直像块爆炭，也没人管得住她，你离她远些就是了。”

虽然姜秦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唐箐莫名的从里头听出了一股警告的意味。

她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像只听话的鹌鹑。

“还有，劝着些姜鸣，别让他把事情做太绝。”

姜秦的话中似乎蕴含着诸多深意，唐箐不确定，他说的是之前车祸的事情，还是其他，她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只要姜大小姐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姜鸣自然也不会做什么。”

姜秦挑眉，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

一直到他转身的背景走得再也看不见，唐箐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倚着楼梯扶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忍不住回想起方才见到的姜环。虽只有片刻的接触，可她也看得出来，姜环性情冲动，为人骄纵，恐怕还有些玻璃心和大小姐脾气。

她看不清形势，才会对姜秦大呼小叫，还以为自己是曾经众星捧月的天之娇女。

这样的人，对于姜鸣来说，甚至都根本说不上是对手。

他的坚韧隐忍，他的才华手腕，十个姜环叠在一起，都玩不过他。

唐箐曾经疑惑过，明明姜环才是姜甯的独生女，养了二十多年，其中的深厚感情，怎么也不会是姜鸣这个才接触了小半年的儿子，比得上的。

可姜甯偏偏就财产的大头留给了姜鸣，甚至整个姜家，都对姜鸣与宁溪的斗法无动于衷，这样诡异的态度，不像是真正接纳姜鸣，反倒是正好借着他的手，处理了一些不方便处理的事。

唐箐正想得出神，忽而听到远处的小花园中有人声传来，她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上了楼，绕过抄手长廊，回到了房间里。

这座宁静的宅邸并非如同看上去这般平静，反而暗潮汹涌波涛潜藏，她这点儿斤两，还是少参合，让姜鸣自己处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