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吃完了。”施善换好了鞋子,提着包走到了沙发边,“在看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向电视,播的是老年人按摩椅的广告,只要九九八。心里有些好笑,于是低头俯视沙发上的人,唇畔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恍然大悟似得,“在等我啊。”
她的话太直接,腼腆的谢树低下了脑袋,慢慢且轻轻点了点头。
施善笑意便又深了,直入再问,“有事想问我?”
低着头的谢树软着声音应答,“嗯……”
“是关于学校里的事情。”
“对……”
对于他的诚实,施善感觉很满意。
弟弟虽然笨又软,但诚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品质。
施善喜欢具有社会主义优良价值观的人。
“我今天比较忙,所以回来得很晚。其实你没必要等我的,我们明天说也一样。”施善放下了包。
谢树感觉到身边的沙发软了下去。
施善随意地坐在了他的左边,但往日里她都是坐在右边的,右边有她喜欢抱着的那个沙漠白杨抱枕,然而今天她坐在了左边,坐得很随意,说话也十分随意。
谢树放在沙发上的手像是不自觉地握紧了,力气很大,仿佛要将米色沙发抓破,声音却很软,也很轻,似乎怕惊到了隔壁唱歌不眠不休的布谷鸟。
“我怕姐姐生气不开心……”
是真的呀。
施善看着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苍白的指尖泛上了点点粉色。
“我没有不开心。”
这是事实。
“我知道的,姐姐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不开心。”谢树点头,诚恳地说。
施善没有开口解释或者深问,她是怎么样的人,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她其实会为了小事不开心的,比如说赵泽川不和她一起吃甜豆腐脑。
“我只是怕。”谢树微抬起了头,转瞬便又地下去了,像是不敢看施善的眼。
我是怕你不开心。
然而那一闪而过的水光终究映入了施善的眼里。
老年人按摩椅的广告声忽然停了,施善好像都能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她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在静默与压抑之中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话语带了些许安抚的笑意。
“不要怕。”
施善的声音在此刻十分温柔,是前几日不曾有过的温柔。
她声音里带着退让和宠溺,可是谢树知道她并没有半分的妥协。
掌心的温暖或许还不足以让少年感受到热度,他扑进了施善的怀里。
热泉打湿了施善蔚蓝色的薄外套,施善觉得有些热了,在二十二度的空调下。
她没有收回手,仍旧轻柔抚摸着少年的头。
“不要哭。”
不要劝在哭泣的人停止落泪,就像不要劝在南墙前的人不要撞一样。
南墙只有撞过了才会回头。而眼泪也是劝不住的。
施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在爱情里男人一般是不流泪的,即便流泪,为了维持男性自尊,也不会在人前落泪。
但她如今面临的并不是爱情。正在怀中痛哭的也并不是男友。
“阿树,我在的。”她承诺。
她知道这个男孩为什么会落泪。
好汉不流泪,并非流泪了便不是好汉,往往只是未到动情时。
诚如谢树所言,他只是在害怕。
“我怕。”少年抽噎着,嗓音没有了往日的清澈,反而又多了几分软糯,伴着泪流,更让人想到了雨林之中的七彩宝鹿。“姐姐你对我这么好,可我……一点用也没有。我怕给你添麻烦,怕让你觉得厌烦,怕你不开心,怕你生气,我没有一点用,什么用也没有。我真的好害怕,很怕很怕。”
少年泪像是止不住,又可能是哭过之后脑子里清明了,讲心里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施善轻柔的抚着他的背,柔声说着,“我懂的。”
“我真的很害怕。”少年强调。
“嗯。你怕我生气,怕我觉得你是个麻烦,也怕我会抛弃你,对吗?阿树。”
少年整个身子跟着施善话音落尽而颤了颤,没有应答。过了一会儿,施善才感觉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没必要的,阿树,我会在的,我不会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