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如今天下皆对闻昱俯首,闻蝉跟着皇兄沾光做了尊贵独一份的长公主,兄妹俩小时候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仅凭两人就把历朝历代皇子公主的生活标准拉低了一大截。虽然还不到惨绝人寰,但基本上能称偷鸡摸狗。
而这都拜一个女人所赐。
俗话说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而当这个爹是皇帝,还只宠着小老婆的时候,全家就都遭了秧。高贵妃想罚人,皇帝老爹就能下令让全皇宫的人自个扇自个巴掌,自己再腆着脸让贵妃打他。闻蝉的这些兄弟姐妹,倒霉的还没出生就被玩死了,勉强好一些,比如他们兄妹俩,则被玩得半死不活。要不是给皇帝老爹最后留点面子,闻蝉觉得自己亲自下场,全京城的说书先生一年都没饭吃。到时候先皇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闻蝉曾经偷偷仰望那个女人无数次,高贵妃姝色无双,无外乎她的父皇想当一个情种。
可闻蝉小肚鸡肠,从来做不到以德报怨。
好在这些旧事就在闻蝉的梦里走个过场,闻蝉就当自己是个看客,要真让她再体会一遍,闻蝉可能忍不住暴打先皇和高贵妃这两人狗头。
“阿蝉。”
“阿蝉,你在哪?”
忽然,闻蝉身后有人叫她。她转过身,就见闻昱在她身后。
闻蝉一个疾步上前揪住她哥的领子使劲摇晃:“你跑去哪了!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留给我,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每天早起,都快要在早朝上被奏犯瞌睡了!”闻蝉这一晃,闻昱头上的发髻都乱了,可他依然好脾气地笑着。闻蝉这才发现,这个自己梦里的闻昱相貌青涩,分明还是几年前的少年模样。
不是现在这个混蛋老哥入梦了啊……闻蝉失望。她哥十几岁时真是好看得没话说,待她也堪比二十四孝好哥哥,闻蝉下不去手。
闻昱却抓住了闻蝉欲收回的手,哪怕闻蝉比少年时的闻昱都要高,需要他仰头看着闻蝉,闻昱依然是那个包容宠溺妹妹的好兄长。闻昱觉得掌心的手未免太冰了,便朝手心呵气,想给妹妹暖手。
“阿蝉别生气。哥哥以后做天下最厉害的人,叫谁也不能欺负你。”
闻蝉想起,当年闻昱真与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闻蝉没好气纠正:“是我们。”
撇开前半段,这分明是个好梦。可闻蝉却又开始发烧。御医来诊,说是惊梦后心神不稳邪风入体。闻蝉躺在床上难受地直哼哼,本以为当皇帝能虎一把,但却被现实打压成一只小猫咪。
如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当着闻蝉的面把那些御医骂得狗血淋头。
“陛下的病反复了这么久也不见好,你们难不成都是庸医?”
久别重逢以来,闻蝉还是第二次见如鹤这般生气,骂得都是御医,为的都是她的身体。闻蝉记忆里如鹤惯是浅笑的、温声的,什么都纵容着她,仿佛没脾气一样。这样一想,闻蝉老脸一红觉得有些愧疚。
窝在床上的闻蝉扯了扯如鹤袖子,塞着鼻子瓮声道:“好了,还不是朕自己贪凉。”当着外人面只能这么说,但闻蝉和如鹤都明白约莫时她睡觉时候踢被子了。
闻蝉说话声里带着浓浓鼻音,才说完就有一串清涕要顺着流下。她的话在如鹤这最管用,如鹤立刻弱下气势转身回来。周围分明还有其他殿前伺候的小寺人,如鹤的帕子总是最先落在闻蝉脸上,甚至如鹤都没让闻蝉自己动手,就已轻柔细致地为闻蝉擦拭掉止不住的清涕。闻蝉堵着鼻腔,只闻到淡淡一丝帕子上的熏香,这期间她分神想,依如鹤这照顾人的妥帖劲儿,难怪皇兄离不开如鹤,早知道她当时就该厚脸皮从皇兄那把如鹤讨来,一起出宫潇洒去。
如鹤叹了声气,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早朝临时取消,一整天下来闻蝉都神色恹恹。如鹤把事情都推了,留在闻蝉身边照顾。
“陛下,这几日臣就在外屋给您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