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没有意外的,林晚又一次梦见了凌九。这一回梦里的人面容清晰,头顶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用镂雕金冠束着,身穿绣纹精致的玄底袍,衣袍上的刺绣金灿灿的,可林晚却看不清上面的纹样。
也或许她是看清了的,只是醒来后又似先前那般忘却了。
林晚坐在床上,明明还未入夏,她整个人却都汗津津的。手摸到床上泛着湿意的褥子,心口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憋屈,今夜的梦让她感觉非常憋屈,像是被人欺骗的了那种愤恨不平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无缘无故的生出的情绪,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用力搓揉了一通,又捂上心口想让自己那颗慌乱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今夜的梦嘛?她不禁自问。
林晚想回忆起那个短暂的梦,她将身子躺了下去,手背盖在额上,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的帷幔。
她放松身体试图回想梦中的情形,她能清晰的回想起凌九在自己梦境里的样子,如同前夜那般。
凌九在梦中的样子似乎很焦急,他在跟自己说话,薄唇飞快的动着,
“晚娘,你听我解释……”
林晚只记得这句话,后面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要解释什么?明明只是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可林晚却是真心想去探寻那未说完的话。
一种无力感在她的身体里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这是林晚接连梦见凌九的第几个晚上了?第四个?或是第五个?
她甚至有些糊涂了,到底白日里的凌九是真实的,还是梦中的凌九才是真实的?
林晚想起自己曾读过的书,是谓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离天明还有整一个多时辰,可林晚却已无半点睡意。浑身黏腻的感觉叫她本就憋屈的心情更加的烦闷。
左右也睡不着了,她摇了摇床铃叫下人去烧了两桶水送去净房,她简单擦洗了一番,然后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坐到了靠窗摆着的矮榻上去,她一只腿盘着,一只腿露着光洁的脚踝晃荡着。
林晚陷入了深思,这接连两三日梦见同一个人,可以说是凑巧,但这么多夜,林晚真的无法用巧合来说服自己,即使两人在白日里有些暧昧的接触。
从一开始几乎记不得丁点梦境的内容,到后来能看清他的面容,再到今夜能记得他说的一两句话,这梦竟像是在叫自己看戏本子似的,每一夜的梦境都比前一夜多上那么一点叫自己记得。
这未免也太玄了吧。
天还未亮,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沾湿头发的缘故,林晚觉得自己的背脊发凉。她将垂着的那条腿也收到榻上,两腿支着,手臂抱着双膝,将脸埋在双臂间。
这凌九莫不是个妖怪吧……林晚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她摇摇头,甩掉自己脑中莫名生出的想法。
母亲说过,遇到事要先检讨自己,不能总是下意识的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凌九与自己无冤无仇,还帮过自己,她不能这样毫无依据的怀疑他
再说,妖怪哪儿能好么好心?
但世上怎么会有诡异的巧合,林晚可以确定,自己之前定是不曾见过凌九的,不是她记性好,实在是凌九的样貌太出众了,出众到叫人过目不忘。
初相识就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梦的还尤其玄乎,林晚不得不多想。
难道是自己中邪了?
要不去找个道士驱邪?会不会太一惊一乍了?
林晚犹豫不决的时候,外头的天渐渐亮了,是个大好的晴天,日光细细透过窗户洒在身上,驱散了那种未知带给她的寒意。
她在心里做了决定,若是今夜自己再梦见凌九的话,便去道观走上一趟。
林晚是个做事极有规划的人,既然后日有可能要去道观,那她就准备今日先去酒楼交待一声。
她曾在酒楼听人提起过,城外那座十分险峻的山上有一座道观,灵验的很,里头的道长据说是仙台高人,下凡累功德来的。
林晚没去过那座道观,却是知道他们说的那座山的。那是城外最高的一座山头,高耸入云且山势陡峭,叫旁边的几座山与之相比看起来就似几个小土包。
这座山叫奉仙山,顾名思义就是供奉仙人的,那座山山势险峻,且听说山上还有猛兽山鬼出没,是以除了那些铤而走险的采药人根本无人会去。
可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山顶上竟像似凭空变出来一般多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小道观。一开始这道观也是无人问津,也不知是叫谁闲着无聊竟攀上了山顶问道,后来又陆续有人求法驱邪,回来都说灵验的很,这名声便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