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绵讪笑着,轻轻将那只手拨开,“公公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继而迅疾的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也早些带三殿下回宫吧,省得贵妃娘娘记挂。”
直至走出老远,徐绵依然能感觉到背心那道灼人的视线:感觉上是冷的,偏偏能在人心底烧出一团火来,真是罕事。
她当然知道宋旸所说是什么意思,这话他已经说过无数回了,但徐绵始终下不了决心与他“同流合污”,即使是为了理想中富贵荣华的生活,总觉得一旦与宋旸扯上纠葛,日后就再也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身为一个将要面临殉葬之危的嫔妃,徐绵早就不奢求什么爱情,她在乎的只有性命,自由则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但,虽说在这红墙之中论自由是无稽之谈,可是与宋旸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受到的限制只怕就更多了。
嗯,毕竟宋旸可是连小孩子都要吃醋的人。徐绵想到方才那幕,心里都替他感到羞耻,这人的心眼可真是够小的,往后他俩若有了孩子,是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亲了?
当然,宋旸是个太监,注定了断子绝孙,是不会有什么孩子的——更不会和自己。
四月芳菲落尽,天气却一天比一天明朗起来。为着庆贺赵皇后的千秋,也为祝福隆庆帝身子好转,江清月与帝后二人商议后,决定施惠宫中上下,不止宫人们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连位份较低的嫔妃也都得了些好处。
譬如,徐绵就由选侍被提拔为才人,她知道这是江清月在其中发挥作用。身为贵妃亲信,适当的抬举自是必要的。
芳华殿上下捧着赏赐一片欢喜,徐绵倒是无可无不可:选侍也好,才人也好,反正等到龙驭宾天的那刻,都要死——想想也就没什么好激动的。
不过由此带来的份例的提升倒是很实在的,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无论未来的结局如何,至少在死前,她还能多吃几顿饱饭,多穿几件好衣裳,这就很不错了。
如此一想,徐绵倒又欣慰起来。
皇后的千秋自然要广邀宫中嫔妃,徐绵也有幸参与这场盛大的家宴,在芳华殿拘得久了,她倒是很乐意看看这场热闹,不知会是怎样盛大恢弘的景象。
挑衣裳成了难题。
白檀见她在几件织锦彩绣的裙装前徘徊不决,不禁咦道:“主子您不是素好清雅么,怎么挑出来的净是些富丽的?”
徐绵头也不回的道,“莫忘了,咱们是要祝贺皇后娘娘的生辰,穿得光秃秃的像什么样?”
其实她心里另有一重打算:好宴难得,宫里的嫔妃自然是要盛装出席的,她若是打扮得素淡雅致,没准反倒鹤立鸡群,引来皇帝的垂涎,其他的嫔妃甚至皇后也会因此恼了她;倒不如索性随大群,花花绿绿的套身衣裳,挤在人堆里也就瞧不见了。
自从上次的侍寝风波后,徐绵对此就格外警惕。她可不想在殉葬的名单悬而未决之前,还费功夫去应付一个老色胚。
末了她终于选定一件紫襦,不但富丽,甚至有些老气。这就对了,皇帝绝不会看上她的。
赵皇后的千秋宴定在五月初五,徐绵比平常早起了一个时辰起来梳妆,务必要保证发髻一丝不乱,免得宴会上失了仪态惹人嘲笑。当然,早膳也是必须得用的,否则当着众位贵人的面狼吞虎咽,成什么样子?
估摸着有了七八分饱,徐绵才带着白檀施施然出去。幸好,这回没有再“巧遇”上宋旸。诸事繁忙,想必宋旸也忙着侍驾了。
观天台早就报了天气晴和,无风无雨,皇帝雅兴高涨,命将寿宴摆在太和殿门首的硕大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