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甘心

徐绵无可奈何,只得推辞道:“谢娘娘美意,但恐时间上有所不及,就不必劳烦人手过来了,妾身自有区处。”

她怏怏回到宫中,白檀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喜孜孜的迎上去,“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正打算出去找你呢……”

徐绵实在懒得听这些叽叽喳喳的废话,无精打采道:“替我沐浴更衣吧。”

净室里已烧好了一大锅热水,预备将徐绵浑身上下、里三层外三层清洗得干干净净,以备皇帝享用——每位妃嫔侍寝之前都须经历这些个步骤,简直就像年节杀猪时的必备工序。

徐绵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案板上等待宰杀的猪,雪白,干净,可是被捆缚的严严实实的,一滴血都没流就要断气了。

白檀做事向来仔细,念着皇帝身子犹虚,恐怕不喜熏香气味,遂特意采摘了许多新鲜花瓣浸泡在木桶里,让那馥郁的玫瑰香气融合为女子天然的体香。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花瓣敷在徐绵的肩膀,胳膊,前胸,却在抬头时,冷不防瞧见徐绵苍白如纸的脸孔,不禁咦道:“主子您怎么了,这大好的日子还不高兴么?”

心念电转间,她记起徐绵的旧事,因劝道:“主子,奴婢知道您还惦记着肃王殿下,可那是云端上遥不可及的人,咱们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倒不如着眼当下。趁着陛下跟前尚无新宠,您若能脱颖而出,甚而一举得男,往后的风光还不是指日可待?”

徐绵懒得同她解释,如今的自己对肃王楚沐已是毫无感情,她只恹恹的道:“白檀,你可曾见过皇帝陛下?”

她需要确定自己的心理预期,不知到时能否承受——要是个脑满肠满的富贵中年人,她觉得自己真可以死一死了。

白檀的回答倒令她放心少许,小丫头望着头顶氤氲的水汽,出神道:“奴婢也只在那一回经过御花园中,远远地瞧过一眼,可是看得不甚清楚。但听人说,咱们皇上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如今虽不比头里,大约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主子您尽管放心就是了。”

依据她的说辞,徐绵只能描摹出一个相貌清癯的儒士——很可能还是拄着拐的,因这副身子已被浮华酒色掏坏了。

其实无论皇帝美丑都无碍,徐绵打心底里就没将此人视作她的丈夫,这样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的人,若还有人肯死心爱他,那才是奇闻。

她生怕自己面圣之时,会掩饰不住轻蔑的情绪,虽然这正是她对隆庆帝的真实看法:死就死吧,还要拉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垫背,真是败类。

可想而知,等她见了皇帝的面,那气氛一定不会是轻松愉快的,汗流浃背事小,万一那句话不慎触犯了龙颜,她就被人拉出去杀头了。比较起来,她与宋旸的相处至少还是融洽的,无论此人的嘴多么毒、多么坏,至少他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她。

宋旸……

对了!她怎么把此人给忘了?徐绵原本半抱着膝盖蹲在浴桶里,此时恨不得一跃而出,两只沾满花瓣的手仓促抓着白檀的胳膊,“快,去把小唐叫来,让他给我送封信。”

她知道小唐认了宋旸做师傅,而宋旸也时常借这滑头小子刺探芳华殿的境况,原本徐绵对此是很不满的,但是现下,正是她需要用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