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梁星河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心里却惊慌得忘记了所有的情绪,一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不停地眨着。
黎佑杨的心里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用指肚抹掉少年的脸上的泪痕,“去洗把脸换件衣服,我给你做饭。”
“哥……”梁星河一下子委屈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
“想什么呢,”黎佑杨并没有正视少年此刻的情绪,“你还小,回学校好好上学才是正经事,别总胡思乱想给自己下什么定义,未来很长,你现在对自己的判断不一定准确。”
坦白说,梁星河很失望。非常失望。
他以为哥哥会懂他,但其实,他跟所有人都一样,不过是把自己看成一个误入歧途的问题少年。
“嗯……”梁星河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他用无比灼痛的右手,捂住还在痉挛的胃,微微低了低头,“我去洗个澡。”声音很是沙哑。
黎佑杨迅速转身,沉默不语地走回厨房,像是在故意躲避少年眼睛里的落寞,直到浴室里花洒的水声响起来,他才回过头,看着浴室的门微微发呆。
的确,黎佑杨希望梁星河是个“正常人”,尽管他比任何人都理解并尊重同性相恋,但他更懂得这个有点特殊的群体,这一生要承受多少的压力和非议。他不愿小星星活在重压之下,纠结而痛苦。
可是,有些东西像是一出生就注定的,根本没法凭着意愿改变。浴室里的梁星河迎着喷洒而来的水,哭出声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痛苦得无以复加。
而浴室外的佑杨哥哥,听着水声掩盖下呜咽哭泣,也觉得心中异常憋闷。
浴室里放肆地哭了一场之后,梁星河的心里终于自在了些。可是看到正往餐桌上端菜的黎佑杨,右手心的隐痛让他忽然有点尴尬,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被哥哥打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好在黎佑杨并不在意,大大方方地扔了条毛巾过来,嘱咐少年:“把头发好好擦擦过来吃饭。”
黎佑杨的厨艺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好在他只是做了一个汤,其他的都是直接热的外卖,梁星河坐在餐桌前,也不算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于是他迅速地端起了饭碗,想直接进入吃饭环节,避免面对刚刚挨打的事儿,既尴尬,又丢人。
然而黎佑杨并没有让小星星得逞,他伸手拿走了少年手中的饭碗,目光平和地开了口:“右手伸出来。”
这是干嘛?!还要打?!梁星河一下子有点不是所措,今儿谁招你了啊,你这么没完没了地拿我撒气。
虽然梁星河愣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动,但黎佑杨一眼就看透了少年的心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施虐狂,”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烫伤药膏,拉过梁星河的右手,在他被烟烫伤的手心细细地抹着药,“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哥哥会帮你,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但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伤害自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凉凉的药膏,从手心蔓延开舒爽的感受,却惹得梁星河红了眼睛。
“好啦,”黎佑杨收起了烫伤膏,语气轻松地调侃起来,“别哭了,再哭哥哥都要被你冲跑了。”
“我才没哭!”少年梗着脖子嚷嚷了一句,语气明显地外强中干。
“真没哭?”黎佑杨恶趣味地歪着头,一脸笑意地看向少年发红的眼眶。
“哎呀,你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梁星河别过脸,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像是想迅速掩盖脸上的情绪。
黎佑杨看着小星星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出神。
不是不愿接受你“特殊”,只是特殊的人群注定要承受特殊的痛苦,小星星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