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谢信芳留了二人在长寿宫用膳,之后不久,谢信芳忙于政务,就半开玩笑般把他们赶了出去。
长寿宫外,被撵出来的二人相视苦笑。
“母后越发促狭了。”皇帝无奈笑道,“让县主见笑了。”
这话苏锦自然不敢接,她垂首恭敬道,“娘娘也是关心陛下的学业。”刚才太后就是以二人贵人事忙的借口将他们赶了出来。
苏锦想了想,觉得与皇帝没什么好说的,也对,面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苏锦若非碍于对方的身份,真是恨不得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你讨厌我,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苏锦福了福身,恭敬道,“臣女告退。”
“嗯,”皇帝轻轻应了一声,正待苏锦准备后退离开,又听他问,“安平县主的车驾可在?”
后宫人员简单,规矩没有前朝严苛,甚至全凭两位主子心意。
“回陛下,在的。”一名内侍回复。
皇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苏锦每到这时都忍不住叹息古代的封建制度,因为她完全拿不准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
好在,片刻后长寿宫的宫人回来,苏锦再次看了一眼皇帝,十六岁的少年年轻俊美,眼中是超乎寻常的沉稳平和,既无长久被母亲压制的不忿焦躁,又无少年人的冒失莽撞。
苏锦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少年,也许未来,他会是一位有为明君。
虽然他如今前途不明。
思及长寿宫中那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苏锦对皇帝那一点点的怨怼也化作同情。
有那样的一位母亲,是他的幸,也是不幸。
皇帝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苏锦微微垂眸低头,因此错过了皇帝眼中复杂的情绪,他声音平淡,“送安平县主出宫。”
苏锦福身又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贵女香车渐渐走远,玉阶上,皇帝一手把玩着腰间九龙玉佩的流苏,目光注视远方,深沉悠远。
……
宫中是没有秘密的,何况发生在长寿宫前。
荣喜向谢信芳汇报这一幕,没有漏掉只言片语,甚至包括皇帝在安平县主走后停留的半刻钟。
书房里安神熏香袅袅怡人,谢信芳翻阅着奏折,心下了然,小皇帝现在矛盾得紧,他或许有几分倾慕苏锦,虽不知这感情从何而来,但以他目前的处境,娶一贵女得有力岳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谢信芳猜测他怕是不甘心的。
小皇帝前十六年,所受波折极少,除了朝堂权力,凡是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怎么会甘心与心慕之人擦肩,长寿宫前,他驻足的那半刻钟就昭示了他的内心。
一边矛盾不已,一边却又把他的心思摆放在她面前。
谢信芳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想教哀家心疼他呢。”
荣喜躬身,笑意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罢了,”谢信芳抽出一份奏折,无论是哪方面,她都没有不成全他们的理由,“狄族使者不日来朝,哀家年纪大来,忙不过来,洗尘宴一事交与陛下,陛下从未做过此事,命安平县主协助。”
苏锦曾多次协助她举办宫宴,这样安排,谁也说不出什么,再说了,非议的话谢信芳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