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妮茜也听到了。
盛夏的夜总是不很安静,十公里外的虫鸣都能顺着热气蒸进耳朵里来,不论远近,似乎到处都藏着簌簌的躁动声响。但此时确实不一样,生机勃勃的协奏中隐绰混着另一种轻微的噪音,像是钢铁和机械在风中的嗡鸣。
嗡鸣声中,伊路米·揍敌客的手机嘀嘀响了起来。
库妮茜莫名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果然,打开手机看了看后,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库妮茜想随他一起站起来的,但不知怎么她浑身突然没了力气似的,只孤零零坐在原处。她已经猜到答案了,但还是不大肯完全相信地问。
“您要走了吗?”
伊路米·揍敌客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着急动身。他俯视着她,漆黑的双目藏在发丝垂落的阴影中,显出一种无机质的秀美神采。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
“家里临时转来一个新任务。客户催得很急,我离任务地点是最近的,所以必须要尽快过去。”
库妮茜并没像上次一样失态。
这一次,在揍敌客先生到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准备。某种失落就像掩藏在舞台幕布后的道具,开场前就静静地在那儿,而台上的演员早就知道。现在的情况,顶多算是幕布提前掀开——一次意料外的演出事故而已。
也许连演出事故也算不上。
也许本来今晚或明早,他就会离开。
库妮茜垂着睫毛,敛着两小扑羽毛似的阴影。
“……我明白了。那我送送您吧。”
伊路米·揍敌客又凝视了她一会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走阳台吗?”
“阳台?”
“楼顶降落了一架私人飞空艇,我会乘它离开波福市。从阳台过去会更快。”
“……您想走哪里都可以。”
伊路米·揍敌客终于迈动了脚步。他走得并不快,但阳台实在太近了,只几步间,他便走到了客厅的尽头,伸臂推开了玻璃门。
库妮茜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向他靠近,等回过神停下,几乎快走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