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妮茜稍微安心了一点。
揍敌客先生还没有说过什么办不到的话。虽然他的宽抚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虚假的敷衍,但「念」比世上任何东西都离奇,也许他的「念」就可以办到这样的事呢。
她望着他消失在了门厅另一边。
这间公寓面积不小,门厅相对封闭地将客厅、餐厨的空间分割开,坐在沙发椅上只能瞧见樱桃木门框外贴墙的漆柜,还有上面那瓶快凋谢的白玫瑰。
屏息去听,交谈声也很隐约。
库妮茜等得心好乱,但幸好,伊路米·揍敌客很快就回来了。
“揍敌客先生!”
他接受着她柔软而盼望的急切注视,坐回到沙发上,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
“今天吃龙虾哦。”
库妮茜露出了十分惊愕的神情。
她没想到他会讲这个,一时困惑极了,可如果顺着他的话一想,这困惑甚至不可思议的加倍了。
“……可是家里没有龙虾。我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
“嗯。她说会叫店里送一只上门。”
库妮茜张了张嘴。
“……”
她没能发出声音来。
伊路米·揍敌客继续平静陈述着他的发现。
“她对这座城市很了解,知道这附近水产商店的送货电话。她对你也很了解,但对你们过去的共同经历存在认知上的错误,她认为自己向来很听从你的个人意见,因此同意你想要在陌生城市跳舞的想法,并跟随你到这里来生活。而且——”
“她不是「念」的具象,不是人偶。有自己的想法,并具有生命活动的基本特征。”
“她是一个活人。”
伊路米·揍敌客深不见底的双眼中,似乎忽有某种压抑的奇异欲望向库妮茜涌了过来,但他麻木平静的面容是那样无情而克制,使那欲望就像洋面上水怪游过的模糊黑影,更像是他人无端的揣测和妄想。
库妮茜没能从他眼中读到什么,但她莫名感到了一阵不知名的震颤。
“关于你的「念」,目前大概清楚了一项规则。”
她意识到他在对她说话,这才猛然知觉到自己脸颊滚烫,而心脏又跳得好快好重。
她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次是在揍敌客先生面前!
库妮茜被深深的无地自容淹没了,正想从沙发椅上弹起来逃开,注视着她的伊路米·揍敌客停顿了一下,平静地开口问。
“是不舒服吗?”
这句话似乎替她找到了借口,终于勉强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但她还是很紧张,已经不敢再看他。
“……嗯。有一点。”
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沉默了片刻。
“这样的话,你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库妮茜本来想答应的。但方才的异样有了合理且被接受了的借口后,她忽又感到好像很难凭自己的意志离开揍敌客先生,走进卧室里去,就像他手中有无形的线将她的身体牵绊住了。
而且,揍敌客先生要在家里吃饭。
她难道要将他一个人扔在客厅里坐着吗?
库妮茜又获得了一点力量。
于是她摇了摇头。
“没关系。对不起,刚才您说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