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藤四郎、五虎退。来我身边。”

——这句话几乎是立刻地产生了效果。

由于没有锚点而迷失在时空缝隙里、主动用本体攻击时空乱流以获得情报、付出了最后残余的神性来祈祷福祉,两位刀剑付丧神本已放弃见到审神者最后一面,只静默地等待着碎刀。

可是,这句呼唤真名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形成了连接刀剑与现世的“缘线”。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突兀地浮现出一个漩涡,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从那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如此违背常理的一幕,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太宰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没有为刀剑们与旁人不同的降临方式提出疑问,也并不惊讶这两把短刀遍身狼狈的状态。他并不斥责原定战力的流失,只是等这两人勉强站稳了之后,静静问道:

“换回了什么?”

两个少年同时抬起头来看着他。

药研抬起手来,抹了一把额上流下的鲜血,把视野擦拭干净。

那双紫葡萄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要露出一个笑的模样,却再难以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刀剑付丧神付出了自己的神性与人性。

现在勉强支撑着他们行动的,唯独只剩下属于冷兵器的本能。

“‘缘线’。”

药研藤四郎开口说。他说话时十分迟缓,显然是付出代价的后遗症。

五虎退则伸手慢慢摸了摸身边白虎低垂下来的头,拽下一片制服内衬,给白虎简单包扎了一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抬起眼睛时属于刀剑的本质表现得更为明显,那双金瞳里浮现出来的、分明是源自于利刃的金属刀光。

可是在说话的时候,短刀依旧表露出些许对主人的眷恋。这份依恋与亲昵像是已镌刻在刀铭上,不是支付出去的代价足以抹消的。

“重新、系紧……了。”

五虎退轻声开了口,补充着说道。

“……”太宰沉默了一下。

他没有必要去询问“缘线是什么”、也根本不用思考“缘线到底系在了哪里”这种问题。

归根结底,他就是太宰治,太宰治就是他。

那个家伙做出的选择……换做是他,也是一样的啊。

有一秒钟太宰不能自抑地羡慕起此时正身处于Lupin的那个笨蛋。他的鼻尖又嗅到酒吧里微醺的酒香,就连萦绕在空气里的烟草香味都是令人怀念的;下一秒他又听见黑胶唱片轻悠悠转动起来,爵士女声伴随着小提琴与钢琴声,歌唱着离别、离别,……离别。歌声在空中盘旋着上升,而这次的告别没有子弹、毒药与言不由衷的谎言,漫长到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有个胆小鬼终于得以说出了他的“再见”。

要是他还能再任性一点就好了。太宰想。他也想和织田作一起喝酒啊?真是羡慕那个家伙……

可是不行。为了“太宰治”所渴求的那一个幸福结局,他还不能停下。

向前、向前。

向前走——

把千千万万具“太宰治”的尸体。

都抛在身后。

绝对不要回头。

想到这里,太宰对自己摇了摇头。他从那么一两秒的疏忽与走神中回过神来,平静和冷彻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太宰看起来比周围这些形色匆忙的黑手党更像是黑手党,柔软的神色彻底从他面容上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