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湘云满面天真的神气,搂着她叹息道:“云丫头还小,以为都和你们一样的人,不过是打量宝玉的爷爷如今不在了,自然瞧不上咱们府上。要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黛玉而言,来时的一个多月格外漫长,可归途的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仿佛才靠岸了几次,就回到了熟悉的扬州城。
弃舟登岸后,家中早打发一群人等候。林福在码头眺望了许久,一见黛玉等一行人,赶忙迎上来,眉花语笑的揖道:“姑娘一路劳碌,因厅上有客在,老爷特派老奴过来。”
黛玉询问了两句林海,比如父亲身体可好,饮食作息之类,便搭着张嬷嬷的手上了轿子,通往林宅的道上行走。
甫一进门,不断有姨娘和丫鬟来嘘寒问暖,特别是雪菡和雪芝两个,含着泪与她说了一堆,尽管是拉拉杂杂的琐事,但倍感亲切。
黛玉安静的聆听,双眼渐渐的发潮,嗓子也有些涩:“我本以为至少在京城要呆上几年,姐姐们可知道,父亲怎么会改的主意?”
不愿她刚到家再费神,雪菡犹豫了一瞬,才斟酌道:“听说老爷在灵雾山上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不知此人说了什么,说的老爷怒不可遏,连夜就要把姑娘接回来,也是奇了。”
黛玉一眼望入她的神情,不禁透出微讶:“父亲一贯不信佛道之类,怎会听一介外人的话?果真奇怪。说来,我也该先去省过父亲。”
雪菡方要答言,就有丫头来传话,道:“老爷请大姑娘去岳茗堂,有一位贵客要见。”
还未稍歇,父亲就指名她要去见的人,看来是十分重要了。
黛玉特特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匀了薄粉、挽上双丫髻,洗去了连日来颠簸的素白,增了几分清爽的稚气。
帘子才掀开一角,黛玉的眼睛便直了,险些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父亲的身边坐着一位神姿清朗的道长,却长着一张与天君一模一样的脸,黛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引得林海失笑道:“玉儿作什么一直看着灵枢道长?还不来行礼。”
灵枢轻巧的一笔带过:“无碍,令爱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乏了。”
黛玉本是个慧透的人,见状便在跟前行了一礼,盈盈道:“小女林氏拜见灵枢道长、问父亲的安。”
如果说在这里见到天君是意外之喜,接下来父亲的话就让黛玉杏眼圆睁了:“玉儿,以后灵枢道长就是你的师父了。你见了尊长要行师礼,跟着道长学武修心,平神静气。”
不等黛玉回答,只见灵枢转过脸,在林海看不见的那面,冲着她莞尔一笑:“贫道不才,本不堪为人师,幸而令爱年纪还小,应是无碍。”
不过,这笑依然极短,转瞬就隐去了。
黛玉看了,由不得哑然,又不好多言,只得在心里暗啐了一口:“天君竟与我开起了玩笑,这真真是学坏了!”
但面上却不能显,遂换了一副从容娴雅的神色:“女儿省得。”又朝灵枢下拜,行了个端正的师礼,甜甜的唤:“徒儿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