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要挣工分,有了工分,家里才有粮食吃。
她爹说,茵茵还那么小,再说她成绩也好,要不再让她多读两年吧。
——多读两年,是能多赚两块钱,还是多耕两块地?
她爹就不作声了。
对一个农村姑娘来说,多读两年书,还是少读两年书,似乎是毫无区别的。一个小学四年级辍学的人,和一个小学二年级辍学的人,能有什么不一样?最后不都是嫁人生孩子吗?
不仅如此,多读两年书,还要多浪费两年的书本费,多吃家里两年白食,少挣两年工分,少干两年的家务活。
这些就是她妈心里想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茵茵心里很清楚,沈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并且理由是如此的充足,以至于所有人都无法辩驳。
茵茵站在有些昏暗的土灶房,土灶里橘红色的火光在粗糙不平的土墙上跃动。她黑色纯真的大眼睛里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当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无意识地回首望了一眼跃着火光的土墙时,她的瞳仁也被衬成了橘红色。
今天放学时,她就很饿了,但此刻她却对锅里煮着的粥失去了,她抬起手抹去眼里的湿意,往屋外跑了出去。
“你个死丫头,出去干啥——”
“捡柴火!”
茵茵头也没回地扔下一句话,不管不顾地往家后面的小山跑去。
“这死丫头,多大点就这么野,还说什么要念书?嗤,正好可以省一碗粥……”
刘芳嘟嘟囔囔地揭开锅,开始给她的两个宝贝儿子盛饭,半点没想过小女儿跑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茵茵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走,天已经很暗了,山上黑黢黢的,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比在家里更轻松自在。
这条山路是她走惯的,从五岁开始,她就一个人来这里捡柴。捡了三年的柴,她比谁都清楚这里的情况,甚至她还在这里有一个自己的小据点,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她把所有不想让母亲发现的东西都藏在了那个山洞里。
在她的珍藏里,包括一块漂亮的橡皮,一个头花,甚至还有一枚生鸡蛋。
这些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了,头花和橡皮她不舍得用,而且也怕拿出来以后会被母亲盘问,还是就像现在这样,不开心的时候,每天捡柴的时候,都能看一看,就已经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