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朴老板抬头，干枯的小手死死攥着，“我不要爷爷死，我不吃爷爷的药。”

方常之前去村里第一个遇见的男人心软，忍不住开口：“我病得重，身体更弱，不如，不如，把我的药分给噗通一半，我们两个熬一熬，等其他人身体好了，再去采药。”

这样一大段话对他而言，实在太费力，喘了好几息才稳住身体说完。

男人的话得到众人赞同，先后有两人开口：“把我的药液匀一匀，暂时稳住病情就好。”

方常看向阿甘。

那一瞬间，阿甘福至心灵，似乎方常的用意，立刻道：“不行，不行，药效失了一星半点，都可能不起作用，更何况一半，我年岁大了，活不活都无所谓，正儿是我们朴家的根，只要他活着就行。”

“不要，不要，我不要。”朴老板哭花了一张小脸，一直摇头。

众人也不知道药效如何，只能求助地看向方常。

方常表情沉重：“由于药物不足，我已经尽力调配，现在一颗解药，只够一个人，若是分半，连控制疫情加重的效力都不够。”

闻言，众人都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干哑的声音打破平静，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面色蜡黄，嘴唇青黑，要倚着背后的树才能勉强站立。

“我的药给朴娃。”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要不行了，朴娃别看年岁小，看着却壮实，能扛过去的。我家里人都死绝了，留我一个也无用，不如下去找他们。”

“不行。”阿甘摇头，“栓子，我不能拿你的药，不行，不行……”

眼见两方还要推拒，方常出声打断：“不如这样。”她提议，“我把所有的药丸都合在一块煮成药汤，大家一人一碗，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众人瞅了朴老板一眼，点头：“就这么办。”

煮汤药的过程中，方常将阿甘和陈旭叫到一边，悄悄嘱咐二人。

陈旭不懂她这么做的用意。

“快去。”方常撵二人，“已经到这一步了，别功亏一篑。”

阿甘恨恨瞪了方常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她所说，拉着陈旭离开。正如方常所言，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即便心里有多少不满，也要继续走下去。

阿甘先过去，将朴老板拉到一边，悄悄嘱咐：“一会分汤药，你把爷爷这碗也喝了。”

“爷爷？”朴老板抬头，瞪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阿甘。

“乖啊。”阿甘拍拍朴老板的小脸蛋，柔声，“爷爷怕苦，你帮爷爷喝了，等你身体好了，就去帮爷爷采药，爷爷要等着吃药丸。”

朴老板虽然才只有七岁，却不是那么好骗的。

他低着头，用沉默抗拒。

阿甘叹了口气，将朴老板抱在怀里，叹气：“是我不好，是爷爷错了，无论生死，咱爷俩都一块。”

“嗯。”朴老板哽咽。

汤药煮好，方常示意众人端碗过来，一人一碗。

朴老板领到自己那碗，坐在小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喝。

陈旭见周围无人，悄悄靠近，将自己喝剩的半碗药递过去：“娃，你喝。”

朴老板安静看着他。

陈旭嘿嘿一笑，按照方常的吩咐道：“大爷嫌苦，喝不下去，娃乖，帮大爷喝了。”

“不喝。”朴老板绷着小脸蛋，使劲摇头。

“听话。”陈旭板起脸，轻轻诱哄，“你小，活得长，比大爷喝了划算。”

“不喝。”朴老板已经泪崩。

他没有力气跑，也哭不起来，就捂着嘴，将脸埋起来，呜呜啜泣：“不喝不喝，我不喝。”

小家伙哭得太伤心，看得陈旭都不好受起来，撇过脸擦泪。

众人喝完药，都互相扶着回家，大家约定好，如果明天没事，就都到村医这里，如果有事，大家就一块死，等到了下面，还在一个村，做邻居。

等众人离开后，阿甘和陈旭偷偷跑回来，质问方常：“你怎么想的？那汤药能治好瘟疫吗？”

“明天就知道了。”方常靠着墙壁，啃地瓜。

看她那无所谓的样子，阿甘特别想揍人，哼哼：“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救不活大家，我看你怎么办？”

不过就是幼年时的朴老板随口一说的心愿，她居然还当真，甚至冒险救人。

听到这句，方常停下啃地瓜，仔细打量阿甘。

她实在是不解，凭这人的智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里是幻境，村人生死全掌握在朴老板手里，跟解药无关。

阿甘被她看得瘆得慌，正要开口，眼前景色突然一变，紧接着身体出现在店铺中，手腕上戴了一只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