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婶走了出来,近距离看着眼前的腾珠,心里忍不住震惊,她浑身上下皮肤没有一处完好,大约是被水泡过,都肿了起来,有些都还溃烂了,泛着脓,脸上还有被硬物划伤的痕迹,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眼神凹陷,颧骨极大,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整个一皮包骨头,比逃难的灾民还惨,桐婶心善,大家都是女子,看到眼前女子如此惨,心底忍不住泛着酸涩,心里先前的戒备微微松了下来,上前,弯腰,将跪在地上的腾珠扶了起来,放缓了声音,问道:“我们怎么称呼你?”
腾珠抬头看了眼说话的桐婶,鹅蛋脸,眉如远山黛,眼若桃花酥,只是肌肤蜡黄,唇无血色,身子摇曳,一看就是身体亏空的厉害,这样的身体要不好好调养,是早夭的命。
她落水之后,身体碰到水中大大小小的石头,暗礁,浑身都是些伤,尤其是手,手背被尖锐的石头划破,裂开了一指头粗的伤疤,又因着海水泡,伤口发炎,流着脓水,早就肿???大的狰狞不堪,头发披散着,乱遭成一团,身上的衣服带着血,浑身充斥着血腥味和发臭味。
面前的女子手实扶着她的胳膊,眼神柔和,没有半点嫌弃的意味,在宫中的那些日子,她见惯了尔虞我诈,背后捅刀,那些跟她一样同是宫女的女子,嫌弃她粗鄙,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带着嘲讽与不屑,当着她的面啊脏她,说些难听不堪的话,转身背着她,指指点点,就连她的主子,每每看到都是嫌弃的不行,捂着鼻子,把她当作一条狗在对待,倘若不是她还有用,早就将她赶的远远的了。
除了她的夫君,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不嫌弃她,目光柔和的握着她的胳膊,
越是自卑的人,越是敏感,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刻意的,她们最能感受的出,她能察觉到面前的女人是真的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她自卑惯了,第一次被人近亲,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她生而自卑,又极其自傲,自卑到极点又自傲到极点,面对赵伯恩等人时,她可以不卑不亢,可面对亲善她的人,她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抬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夫人安,老奴名唤腾珠。”
“腾珠,你唤我秀娘就行,咱们都是难民,没有什么老奴不老奴的。”桐婶拉着腾珠的胳膊,把她带入主屋,现在是冬天,外面寒风冷冽,腾珠衣服破旧,早就不暖和了,屋内烧着火炕,腾珠一走进,就察觉到一股热浪涌来,驱走了身上的寒气,屋内家具虽然破旧,一火炕,一矮脚桌,一篓筐,三个平角凳,桌角,凳子腿有新有旧,一看就是补过的,但收拾的干净整齐,腾珠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站着泥巴的些,颇有些不安,“秀娘,我脚脏,会弄脏屋子的,我还是出去吧。”
从前她的主子,都是隔着门帘子,让她站在门外回话的,那时候的衣服虽然也不好,但至少干净。
“屋子那有不脏的,这都没事,外面那么冷,你快进来暖暖,洗漱一下,我给你上伤药,正好屋里还有治伤的药。”看着面露不安,怕别人嫌弃的腾珠,她把手背在身后,一只脚踩在另外一直脚上面,鞋破了个洞,露出大脚拇指,上面带着几道伤痕,这样踩着肯定很疼,桐婶就想起来她十一、二岁寄人篱下的日子,人能一善,为何要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