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今日邀敬舆出来只因见敬舆今日面容太白,所以本府也想知道敬舆是否傅粉?”桓温随即大笑道,“只可惜敬舆未着朱衣!”
当年魏明帝曾因何宴肤白异常怀疑其傅粉,后来于天气炎热之时天赐其食用热汤面,然而何宴以平日身穿的朱衣擦汗,擦去汗珠之后不禁未见其傅粉脱落,面色反倒白里透红更加皎然好看。
而如今桓温方才所言,显然是拿自己比魏明帝,拿他郗超为何宴?此言虽是玩笑,却也稍有僭越之嫌?还是说,这就是桓家昭然若揭的野心?
“桓公言重,若论容止,超逊于何平叔(何宴)百倍不止。”郗超连连俯首不敢。
“无妨,本府只是突然想起清流名士多傅粉,兴之所至而已,倒是累了敬舆。”桓温言,“若论清流之士,深渊当属翘楚。数年前深渊曾途经荆州,只可惜那时本府不在。”
“桓公也大可不必如此,再过个一年半载殷公殷公还会再来。”郗超道。
“倒也不必一年半载,最多月余深渊必至荆州。”桓温轻言道,他已经在前些时日收到殷浩的书信,
“桓公此言,莫非殷公要来荆州?”郗超闻言大惊失色,心想着就算朝廷真要殷浩北伐,可单是集结兵力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殷浩从入朝为官到如今也只有不到两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朝廷怎么可能集结到足以北伐兵力?除非殷浩这次是来接手荆州的?
桓公数日不乐,偏偏今日心情大好,莫非这些时日桓公是打算忍痛将荆州交给殷浩?而如今是因为已打定主意做好准备?所以才会轻快不少?
“敬舆,等过些时日深渊前来小住,本府是将后院客房腾出来,还是另找一个别苑安置?”桓温接着问道,却未见有人答话。“本府觉得深渊虽在朝中为官,但此次前来本就为叙旧,安置在后院也并无不妥,只是他又名声在外,若草草安置又易惹来非议……”
“敬舆?”桓温絮絮叨叨的接着说了许久竟发现已经无人理会自己。
等桓温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此刻郗超已经汗流浃背、目光暗淡已有几分飘忽之召,桓温自然不会知道此刻郗超只感到两眼发黑、头晕目眩、脑中似有上千只蜜蜂嗡嗡的闹着。要知道桓温后面的话郗超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但前面所言郗超却是听的真真切切。
他以为桓温就此放弃,以为自己数年的努力即将付之流水,所以他一时气血上涌,再加上在烈日下的暑气,郗超虽不似一般士族文弱,但却也不是武将。当气血上涌和暑气二者相结合郗超自然也是难以承受。
“敬舆!”
“水……水……”郗超在半昏半醒之际口中仍旧念念有词。
桓温直到看见自己身侧的郗超已经唇角发白、双目紧闭跌倒在地这才发现情况不妙。
原来只是暑气过重才导致的昏厥,桓温在听完府医所言后心里稍稍放下心来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浓重的悔意。桓温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只因为自己的一时肆意妄为竟害的敬舆险些丧命,此事也确实是他的过错。
而等到郗超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部暗淡,听府医言是桓公亲自将其送来安置在此。郗超本就是中暑,只要醒来就已经无事。
此时的他则正慌慌张张的往外面赶着去找桓温。刚刚因酷热之故所以桓温的话他只听了一半,只知道殷浩要来,却还满心以为桓温要将荆州交付,他不能让桓公把荆州轻易交付了,绝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