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在洗碗，闻言回头，看到小帅哥靠在门框上的样子。她也没说什么，继续在洗碗，等到洗完后关了水龙头。

“灯矢，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出现的吧。”

灯矢愣了一下：“诶？”

“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她擦干了手：“我们出去逛逛。”

“或许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或许你又可能没有忘。”

雪莱和灯矢走在附近的河边，说起了这些：“我是因为你妈妈想离婚，所以才出现的。”

“……我记得。”

少年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只是他其实会有些模糊，模糊到他会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和印象中的母亲。在这段时间内，他不少次隐约地期盼着，期盼母亲就是这个样子的。

聪明、强大、当断则断。

所以“雪莱”的出现被他刻意地忽视了，如同“雪莱”的消失。

“现在我算是……完成了她的愿望吧。”雪莱伸手，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除了焦冻的抚养权以外，她的愿望我其实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诶。”灯矢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那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看她什么时候苏醒吧。”雪莱说：“但这其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灯矢，我想和你谈谈你妈妈的问题。”

“……”灯矢点了点头：“你说。”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事情，会让你觉得很厉害的事情。”雪莱迎着风，闭上眼睛：“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妈妈之前的很多事情就是完全错误的。就如同我之前跟你谈过安德瓦一样，这次我们来谈谈她。”

灯矢眨眨眼，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头。

“老实告诉我，你之前怨过你妈妈吗？怨她逆来顺受，怨她从不反抗？”

听到这个问题，灯矢过了好几秒，最终点下了头。

“……有时候，我会这么想。”

孩子到底期盼着父母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这个命题太宏大，雪莱无法详细地谈到底都有些什么。但是就她来看，在孩子们眼中的父母似乎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他们给的是小朋友想要的一切，并且建立了一个保护他们的小小的世界。

父亲的强大，母亲的温柔……好多好多。

孩子们一直是被呵护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按照正常的轨迹，他们会在长大之后发现父母身上的缺点，同时在接触到了这个社会残酷的一面后逐渐成长。

按照正常的轨迹的话。

可惜的是，轰家的孩子没有那个正常的轨迹。

灯矢看到母亲的温柔时，看到的更多的是母亲的懦弱；看到父亲的强大时，看到的更多的是父亲的冷漠。他性格中执拗倔强的地方来源于此，来源于对父亲威权的反抗和对母亲无能的唾弃，并且有了越发偏激的苗头。

雪莱很庆幸他没有继续在外面游荡，而是在自己身边，哪怕并没有那么温顺，但灯矢试图用更加理性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了。

看待他父母，看待他自己。

承认他其实怨恨过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真的希望妈妈反抗他，但是妈妈只是哭。”灯矢站在河沿上，看着流水：“哭完了之后，她又对我说，那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所以让我不要恨他。”

雪莱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是灯矢更容易听进去。

“我就在想，我怎么可能不恨他呢——他总是欺负妈妈，让她哭得这么惨。”灯矢说：“而妈妈明明知道我……她知道我最听她的话，知道我最心疼她，却还这样。”

日子久了，灯矢偶尔会有很无情的想法，那就是这种情况和他妈妈本人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