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江长河的命令,亲兵当即分出两个小队,接了财物挂好,集体跪下给江长河磕头辞别后,跨上马背如飞翔的箭矢一般冲向东南方去寻灵翟的身影。
江长河捂住肩膀的伤口,脚步沉重的回了房间,坐在门廊边久久不愿回房歇息。
亲随王龙安低声劝说:“将军快回去歇着吧,公主催得急,明日一早就要上路。您带着伤骑马修养不到什么,趁着现在多躺躺也好。”
江长河咧嘴“嘿”的笑了一声,人听话的往回走,嘴里却说:“我都五十多了,离死没几天。等我死了,有的是时候歇着,着什么急。”
王龙安急了,提高声音呛道:“少爷小姐刚走,您怎么就说这种话!”
江长河往床上一倒,滚刀肉似的摆手,完全不听劝,“什么走了,是跟着我的两队亲兵在抓捕淳维汗的时候,为了保护我战死了。我江长河是天煞孤星,父母妻儿,离得近的逮着谁克谁。等朱鸾入宫就好了,她不能出宫,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您能不能别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上,好歹图个吉利。”王龙安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抓着江长河脖子使劲儿摇晃,让这固执的老头知道点忌讳。
“老啦、老啦,知天命啦,生啊死的不就是睁眼闭眼的事情么。”江长河越是把王龙安气得满脸通红,越是来劲儿,对着一副文士打扮的常随宣布,“我记着你身上有举人功名来着,已经给你联络好了人家。入关之后,你就别跟着我了,转道去金陵,那儿正缺了个漕运使——六品小官,不起眼却是个肥缺,正适合你,以后你就能一辈子跟米粮打交道了。怎么样,不错吧?”
“大将军是打算卸磨杀驴么!”王龙安被江长河气得神志不清,脱口而出一个成语,硬把自己给骂了进去。
江长河瞪大眼睛,看着王龙安不说话了。
没人故意惹他,王龙安总算是慢慢消气,拧着眉头说,“我不是对将军分析过数次京中局势了么?您回去只要交了兵权,今上定然不会再对您如何。您到底是哪儿不安心,非要急着把身边人都安排走。”
江长河不搭理王龙安,自顾自背过身,转瞬发出震天的鼾声。
王龙安恨恨的嘟哝,“不想搭理人的时候就会装睡,有本事你别醒过来。”实则,他对江长河毫无办法,瞪着老人后背好一会后,只能重重踏步离开。
江长河躺在床上眨眨眼,被络腮胡子遮住大半的脸上露出不明显的笑。
几十万大军,哪怕需要带回京中的只有少数,可一旦穿着铠甲、骑着战马的士兵超过万人,那种铁血雄浑的气势却直冲云霄,远远看到战旗上大字都双腿发软,站不直身子。
赵铎那种人,怎么会有“心安”的想法呢。
大军在外行动不便,一路走走停停。
还没见到京城的高墙,朱鸾身上的衣服已经从掉皮毛里的厚缎披袄换成透气的绯色竖领对襟圈金花罗长衫,薄薄的罗衫下,大红主腰裹住胸口无限风情,又被一条豆绿印金璎珞马面裙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马车里热,马车外头更热,饶是车厢里摆了好几盆降温用的凉水,朱鸾被晃悠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就盼着到了歇息的地方畅快的吐一场。
“小姐,车队停了!”水红兴奋的低声叫唤。
大军入京,到了京郊自然要停下修整军容,上报城门官员,一层层送达天听,获了帝王的敕令,再准备好帝王驾临,在人前表现一番对武将士兵们的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