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红颜薄命,竟是个青楼花魁的出身。不过红颜命比纸薄,心却要比天还高,一介草木污浊之人,竟也敢要皇后娘娘的强。听说当初进京的时候,还颇折腾了好一阵儿工夫。也就是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又心存仁善,才不与这等恶人计较罢了。
不但不与这人计较,甚至还在齐王爷带着阖家大小远赴江南封地之时,替这沈氏谋求了侧妃的位置。按理说此等宽恩厚意,沈氏这贱人不说感恩戴德,也该对皇后娘娘恭敬有加才是。却不想这贱婢果然是青楼里的出身,薄幸得很。非但不肯敬重皇后,反而每每出言讥讽,那疯疯癫癫冷言冷语,只叫外人听了都替皇后娘娘不值。
他们这些身边人看不下去,每每欲替皇后娘娘出气,事到临头反是自己被罚,最后撺掇了太子殿下给皇后娘娘出气,没想到东窗事发,皇后娘娘竟也惩戒了太子殿下抄了整整一年的书。
打那以后,倒是再没人敢刁难这沈氏。可这贱婢却也越发猖狂起来。真叫人琢磨不透这皇后娘娘与那贱婢究竟是什么干系。
此厢室内,霍皇后与这沈氏当然不知外头人如何揣摩。
一阵极为尴尬忐忑的静默过后,霍皇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最近过的怎样?”
“不怎么样!”霍青毓最是厌烦眼前这人用那张脸摆出这副表情,立刻撇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霍皇后被噎的沉默了一会子,打量着沈氏身上单薄素净的衣裳,又开口说道:“眼看着快要入冬了,你也要多加保养才是。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倘若下人们有怠慢了,你也告诉我。终究是我对你不住——”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你倒是把身子还我。何必这么假仁假义假道德,看了就叫人恶心。”霍青毓不耐烦的打断霍皇后的话,刀子一样的目光直视霍皇后,声音阴冷的说道:“你这妖孽,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夺了我的身体,迷惑了我的父母家人,叫他们只知疼你这个外人却狠心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明知道我才是他们的女儿,却也能硬下心肠帮你这个外人对付我。我想扶持齐王上位,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也为了你这妖女甘心退出夺嫡之事……你倒是说说,你究竟使了什么狐媚子法术,能哄的我身边的人全都对你死心塌地?”
霍皇后虽也预料到沈氏的话必然难听。可到底是养尊处优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人,仍旧委屈的红了眼眶。
看着霍皇后委委屈屈的模样,霍青毓忍不住冷笑。
这就委屈起来了?那她堂堂梁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本该安安稳稳的度过自己安享尊荣的一生,却在一觉醒来后,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竟附身在一个将死的被拐子拐走虐待的女童身上,咬着牙扎挣在苦汁子里,只盼着父母哥哥能尽早发现端倪解救自己,最后却被人转卖到青楼楚馆。
天之骄女碾作尘,却在苦苦煎熬之时亲耳听到有妖孽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又是写诗又是作词又是鼓捣出各种玩意儿的风光得意,她却得在教习嬷嬷的藤鞭针扎之下一点点学习讨好男人的手段,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委屈又有谁人知道?
霍青毓那会子便知道自己身在炼狱,从小儿被人娇养着疼爱的公府嫡女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苦楚,要不是还憋着一口气想方设法的回到京中与父母家人相认,霍青毓只怕连那口气都憋不住,直接撒手去了。
却没想到真正回到京都之后,才晓得什么叫做绝望。
家人对面不相识,好容易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却又舍不得将那妖孽杀了为自己报仇,就连在江南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七皇子也对那妖孽爱若珍宝。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妖孽越过越好,不论做什么都无法伤到那人分毫,到最后自己却因种种行止众叛亲离,被遗弃在这齐王府邸里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