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往日迎来送往的客人不少,像今天有这样两尊大佛来访并不多见,顾孟飞凭着和小兴王的交情,京中年轻辈的显贵大多都识得,这等应酬交给他最是合适。而张鹤龄虽素与小兴王交恶,但对小兴王结交的江湖高手和招揽的手下是羡慕得紧。他这个人只佩服有本事的,顾孟飞当日与贼寇交手的情形他是看在眼里的,再看旁边的人,倏地一愣——
“一钊?你是威远镖局的周一钊!闯兴王府的那个?”张鹤龄突然灵光一现,满脸钦羡地瞪着眼睛,顿时心情大好。他最看不上小兴王那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上回被人行刺再加上有人强行闯府,可算是报了输球之辱,令人大快人心。他刚听说的当晚,高兴地连饭都多吃了一碗。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张鹤龄抱拳道:“周兄,幸会,幸会,威远镖局果真名不虚传。”
顾芊芊有些惊讶,不知张鹤龄为何对钊哥如此热络,而周一钊却并不把张鹤龄的恭维放在心上,面色仍是淡淡的。“侯爷谬赞,请吧。”
“侯爷,请。”顾孟飞再请,张鹤龄才移了贵步。
封建社会等次森严,皇族贵戚之于平民只可仰止不可轻慢。顾芊芊看着家人不卑不亢地应对,却仍感到□□裸的不平等。她讨厌这种感觉,但无可辩驳。
顾芊芊的‘委屈’被展风的冷眼看得清清楚楚,就两个人的几面之缘而言,他实在觉得她与那‘清明自持、凌霜傲骨’挨不到边,这会儿竟做出不愿为权贵折腰的样子,当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展风心中存了疑惑,但转念想到这等俗事又何需费心,便一笑了之地摇了摇头。
人都去了练武场,顾威仍负手立在院中,谢琨不免上前宽慰:“局主放心,有少局主和一钊在,大小姐没事的。”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镖局如斯地步,惟盼芊芊安安稳稳嫁到好人家才让我安心。”
谢琨点头应着,随后谨慎地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几个镖师伙计都下去各司其职。一阵暖风袭来,吹得旌旗飘动,碧蓝如洗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顾威望了望天,抬步回了后院正房。
……
北镇抚司大牢,昏暗幽闭,戾气甚重,穆一寒从宣府提押回来的人都被关在这儿。都道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但偏偏凡事都有异数。
只要进了北镇抚司大牢,无一例外都关在潮气熏人四壁简陋的牢房,可刚住进来的宣府卫参军百户却独享上好的单间,不仅有窗能见着太阳,而且干净齐整,床板上盖着厚厚的稻草,还加了一条绸缎面的棉被。此时,这犯人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旁边的矮桌上放着茶盘和点心,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
“不是说有人来看老子吗,人呢!”牟易不耐烦地翻身起来。
不消片刻,有个锦衣卫小跑着过来,“大公子,人到了。”
宋青舟被领到牢房前,守卫的锦衣卫毫无忌惮地解开腰上的钥匙,打开门让他进去。他将拎来的八宝食盒放到桌上,颇为挂心地看向牟易,“牟兄受苦了。”
清林药庄是大户人家,宋青舟在宣府胡天胡地,狐朋狗友不少,与牟易算是酒肉朋友,一起喝花酒逛青楼混出的交情。但以牟易的家世,当初根本没把宋青舟当回事,所谓遇事方知人心,如今自己坐牢人家来探监,牟易心里很是承他的情,“我在这里,他们还算尽心。”说完,一挥手,让几个锦衣卫都下去。
宋青舟一边坐下来,一边点头道:“说的是,愚弟倒忘了,令尊大人身居锦衣卫指挥使之位,这北镇抚司对别人犹如阎罗殿,对牟兄自然不值一提。不过到底所谓何事,还要牟兄屈尊进来住一住?我在街上撞见冯进,他只说你在这里,其他也不曾多说。”
冯进原是牟易在家里的随从,和他一块到宣府卫做了亲兵。这会儿听说冯进没有被关在府里而是在大街上乱溜达,牟易心里摸不准他爹是什么意思,该不是真打算让展风公事公办吧。思及此,不禁愁闷,但面上却说的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是宣府卫扣下了一批走私火器,前些日子我当值,稍微不留神,那批火器竟然不翼而飞了。”
“竟有人如此大胆到军衙里行窃,查到是何人所为吗?”
“八成还是走私的那伙江湖草莽,这我可管不着了。”牟易看了看宋青舟,道:“你倒是挺关心这事?”
宋青舟晒然一笑,“不过是担心牟兄你才多问两句,算了,不说了。”他打开食盒,道:“给你带了望仙楼的几样菜,牟兄凑合着吃些,还有酒,有名的‘玉露香’。”
牟易心里受用,开怀道:“我牟易总算交对了你这么个朋友,来,干杯!”
……
北镇抚司那边传来的消息刚到展府,徐伯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快马到威远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