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刚过,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一支镖队浩浩荡荡经朝阳门进到内城,走大约半个时辰到了威远镖局,是去庐州府押镖的孙镖头一行回来了。一身灰衣风尘仆仆的孙之晟跳下马,张罗人卸东西,守门的两个伙计照旧朝门内吆喝:
“走镖的人回来了!”
镖局后院此时正在忙碌,听见吆喝声忙停下手里的活儿,孙之晟含笑带人进来本打算先去见局主,没想到院子里一大帮人挺热闹,再搭眼一看,“哟,我这刚回来又要出镖,这次多大的买卖,谁的镖啊?”
孙头儿一问,在场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没人敢多言。周一钊回道:“孙叔这趟辛苦了,这次是孟飞的镖,我和小刀、季锦都跟着去,他在正院和义父说话。”
“谁?少、少局主!我没做梦吧,少局主他,他终于肯走镖了?”
“孙叔,您别多问了,快去见师父吧。”季锦出言阻拦。
孙之晟还未从顾孟飞要走镖的事中醒过味儿来,半推半就地走了,丝毫没发觉镖局里透着些许古怪。只听说这趟镖挑好了吉时要在申时一刻出发,必须赶在城门落钥前出京,他倒是很纳闷,问了几个镖师也没人说的清。
……
破庙里,顾芊芊捧起脚边的破碗喝了口凉水,昨晚只吃了半个馒头,今天晌午都过了还不见给吃的,她想可能是因为镖局和九环坞没谈拢,也许待会儿就有人来把她活埋了也说不定。悲观的念头一起,更觉得全身无力,胃里的凉水咕噜咕噜翻腾着,身上都冷飕飕的。
“他们,想饿死我们……”张鹤龄哑着嗓子说。
她端着凉水给他也喝了一口,低头见张鹤龄被绑的双手红肿发紫,这样粗的麻绳捆着两天两夜,真怕手会废掉。这两日,张鹤龄是靠着顾芊芊每顿省下的半拉馒头才勉强没被饿晕过去,两人多少生出些患难情谊,所以芊芊有些为他担心,好歹两个人一起能说说话。
这小小一间破庙,连个钻出去的洞都没有,九环坞那几个人,除了小石瓒跑进来看过两回,其他人一直在院里忙活,也不知在商量什么。顾芊芊正琢磨着是不是出去要吃的,看见小石瓒扒在门槛上探出个头,便没好气道:“你看什么?为何今天不给我馒头吃!”
小石瓒抿了抿嘴,有些为难,“云姨说你把馒头分给坏人吃,不让我给。”
顾芊芊被这话噎得刚要发火,只听粗声大气地声音在耳边炸开道:“你这死小子,馒头给我吃怎么了,觉得浪费了是不是!从小就是土匪胚子!”
张鹤龄吼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顾芊芊斜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再看小石瓒,被气得满脸通红。她看着他,也不知该不该说些安慰的话,最后只好作罢。
“我不是!”小石瓒大喊一声,拾起地上的石头扔向张鹤龄,见自己砸中了,又缩回头跑了。
张鹤龄本就饿得浑身没劲,又挨了几块石头,哼哼着在地上滚来滚去。顾芊芊无语地看着他,这副德行哪是侯爷,根本是无赖嘛。她被吵得头疼,忽然心中一动,赶紧拽过身上挎着的绣袋,胡乱一抓,果然有东西。
“总算有救了,幸好那天没放葶葶那儿。”顾芊芊高兴地把油纸摊开,黑乎乎一坨粘在一起,倒看不出是什么。她闻了闻,揪下一块塞进张鹤龄嘴里。
“臭丫头,我宁愿饿死也不想被你毒死,给我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