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致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早上忘了问,你有没有做定期检查?”
“有的,每个月底都去,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归念揉揉脸,醒了醒神:“何况,在人前发病的样子,也太丑了……”
就算离了家人,她也密切关注着自己的病情,在别人面前遮掩她真实的精神情况,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陈安致稍放心了些,万幸她心里有数,该看医生看医生,该吃药吃药。每个月伪造的鉴定单只是为了糊弄他们。
“医院怎么会给你开伪造的鉴定单?”
f国在公共医疗上的投入很大,尤其像这类特殊病的患者,会安排固定医生,连续几年内都会对病人的健康状况做评估,留学生也有同样的政策。
归念吞吞吐吐:“我发给bruno的是扫描件……扫描件,是可以p的……我这两年病情比较稳定,医院的原单上只会写寥寥几行字,很好p……就是分析报告不太好写,要照着模板写。”
很好p,还照着模板写。
陈安致的目光几乎钉死她。
她久病成医,关于焦虑症的专业术语她知道得不比医生少。绝大多数的精神障碍不会产生器质性的病变,所以障碍等级的鉴定并不是靠仪器和检查做出来的,而是医生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心情起伏、以及她的沟通表达能力去判断,所以一份分析报告往往会有相当大的主观成分。
归念写得得心应手。
每份报告新鲜的时间,医院的公章,一回比一回更健康的鉴定结果,还有facebook上经常更新的和朋友出去玩的照片,再配上每回视频电话里她那张明晃晃的笑脸——就这么糊弄了他们两年,归家人都以为她的焦虑症已经自愈了。
而事实却是一直没停药。
陈安致表情越来越难看,归念紧张得厉害,语速飞快:“但是我这两年病情一直很稳定,医生也说我生活作息很好,两年来从来没有在人前发病过。就连我同屋的两个室友,她们都不知道我有焦虑症的。”
她弱着声辩驳:“我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了……只是病还没好到能停药的地步……偶尔才会觉得心慌意乱……”
时隔两年半,陈安致终于从她身上找回了一点过去的影子,不再是前些天那个披着笑、满嘴“陈老师”、“陈叔叔”的假壳子。
一犯了错就缩着脖子怂得跟个鹌鹑似的。这才是真的她。
“别说了,你现在的话我信不过。”陈安致把洗干净的碗碟放回橱柜里,打断她的碎碎念:“明天我带你去做检查。”
归念顾不上紧张了,唰得抬头看他。
“不然我把你自己p鉴定单的事告诉你爸爸。”
“陈安致!”
归念音量提高了两个度:“你又觉得是我错!你总是觉得我有错!我二十三岁了!我早就成年了!我一直对我的身体我的健康负责!我定期检查了,也好好吃药了!为什么非要把‘我有病’‘我有病’跟所有人都说一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