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得要命。
这人陈安致两年来头回给人过生日。
席上她一群发小变着花儿地说贺词,祝她“赚大钱”、“早点脱单”的,什么“早睡早起活得久”,要有“天上掉钱的好运”,还有祝她“每一天都能睡到想睡的人,碰到看对眼的就不要大意地上吧”。
陈安致就笑着听,自己却没说什么。
陈家亲缘薄,他亦无兄弟姐妹,归念出国以后,他身边亲近的就剩裴瑗一个年轻人。那妮子每年的生日也是招朋引伴,一群年轻人玩得疯,不会去喊他。
挺久没给人过过生日了,准备礼物时也显得局促。两年半不见,他已经摸不清现在的归念喜欢什么了,就照着自己的心意准备。
他身上装的礼物不大,盛在一个长方形的礼品盒里,是自己画的一套水彩书签。之前有个出画册的朋友爱收藏这个,自己也画,制好以后放进画册里当小礼品,挺招姑娘喜欢。
陈安致偶有一回看到了,多看了两眼,跟着学。
阿诗纸裁成一张张的小块,简单起了稿。刚开始画单色的素锦配诗句,后来觉得意境太寂寥,不适合归念,就又换了风格。
他一个在国内排得上名的油画家,画这点不起眼的小东西。朋友就笑他:“大画家你可别跟我学这个!我这是画册卖不出去,加点噱头糊弄小姑娘,养家糊口没办法。你那画册光三天预售就能走空,别往里头塞这些小东西,忒掉价。”
陈安致没抬头,一手拿着三支画笔,笑得挺淡。
“送人的。”
朋友愕然,八卦心起,多问了两句,陈安致却没再说了。
在裴瑗说归念回国后,他就早早准备上了。书签颜色用了多样的马卡龙色,浅浅淡淡的,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拟人小动物,浅黄色的小鸡仔,米白色的京巴,扛着蘑菇回家的小松鼠,湛蓝星空下的长角鹿。
简单的图案,鲜亮的颜色,厚厚实实一沓。他最近一礼拜都在画这个,一不留神,画了四五十张,用姜花香薰过,全装进盒子里。多准备些,给她挑拣。
归念脸上绽开笑:“哎呀,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给我带礼物。”话没说完,咋咋呼呼:“哎哎哎你们别抢!不许抢!陈老师的珍藏版啊门儿地!”
她出国两年半,中文仍流畅,却在偶尔说脏话的时候会蹦出几个法语词来。
归念无奈:“行行行,一人一张不能多!”
“陈老师的真迹啊!不能便宜你!”
一人两三张抽走了,还专挑最好看的拿。
偏偏归念没拦,只笑着看。
于是轮到陈安致心口堵。
此时不知谁爆了一筒礼花,挺大一筒,碎晶铺天盖地洒下来。在漫天的五彩斑斓中,归念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护住脸,笑骂:“过分了啊!过分了啊你们!”
陈安致离得近,抬起手,替她拂了拂头发上的碎晶。
归念飞快矮身躲了一下,转头望进他眼里,笑着说——
“谢谢你啊,陈叔叔。”
陈安致定在当场,脸白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