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不敢看顾临安的眼神,先前待在他身边作天作地那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还是有基础的——不要对上他的眼睛,这是宋眠学到的一点。
他特别能看透一个人,看出人的本质和弱点,然后他就能恰到好处的抓住别人的咽喉似的,不得喘息也心甘情愿的服从着他。
“我是猛兽?”顾临安比她高很多,他直接垂眼看她:“你似乎很怕我。”
宋眠唇角凝住,对于他的调侃,心里面无数路骂爹骂娘的话,但最后也还是极乖顺的一笑,那笑不温和,很呆板虚伪:“顾少爷当然是贵人,哪里是猛兽。我这种小姑娘看见顾少爷,那可是很惶恐的,自然会怕。”
顾临安笑笑,没有说话,把拐杖收了回去,侧身示意宋眠先行一步。
宋眠颔首,提前走一步,也没有要等顾临安的意思,已经大步往门口走。
顾临安握着手杖,慢条斯理的走在她的身后,走得不缓不慢,和宋眠的距离隔的并不太远。
“知道怎么出去吗?”
走出地牢,明亮到刺眼的光闪得宋眠瞳孔紧缩,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停下步子。
顾临安紧随跟上,站在她的旁边:“这里是在北京城郊外。”
“我打的回去。”
宋眠最近沉迷上出门打的,可惜因为之前燕江突然弄晕自己,以致她放着现金的背包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可宋眠不愿意和顾临安有更为深入的接触,一心只想离开。
顾临安说着提了手杖,指了指东方向:“这边没有公路只有荒原,只有往东过去五公里,就是拢山。拢山有公交车站,你可以走过去,再坐车。”
“能回去的都是路,有公路就会有捷径。”宋眠不以为然:“从这里到住宅区,回去的路千千万,我不会只选那一条。”
“千千万的路,会有最捷径的路。你要舍近取远?”
“不同的路有不同的风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顾临安故作恍然大悟,笑了笑:“那还是强求不得的。”
“嗯。”
顾临安挺了身体,已经有要离开的意思。
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目视着前方,在宋眠这个方向看去,他眉眼含着看戏的笑,带着世态凉薄的淡雅。
“我是人,不是猛兽,所以你不用怕我——因为害怕的本质源自于秘密和罪恶。”顾临安没有看她一眼,直步走远。
在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宾利,他在弯身进车时,抬头看了眼宋眠。
两人距离隔的不太远,宋眠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表情——瘦削的脸庞上忽然出现淡雅的笑容,有别于之前的邪肆的笑,这次很正经。
眼睛里别有深意,温柔淡雅,仿佛是一壶烈酒深藏,需要细细品尝才可知道他的深意。
可惜,这些宋眠并没有看到。
然后,他坐进车内,黑色的门缓缓合上。宾利疾驰离开,沿着弯曲的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