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世子1

“听说了吗?南王世子又将南王给气病了。”

“这种事情三天两头就会发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说这次南王病得可严重,怕是救不回来了。”

“真的假的?南王虽说回京后就三天两头被他那个纨绔世子给气得病倒,但他好歹是威镇南疆的大将,当初他单枪匹马杀出五万围剿他的敌军,有万夫不挡之勇,堪称再世赵子龙,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能被气一气就不行了?”

“谁说不是呢?南王当初在战场身中十数刀,血都快流干了也能活下来,如今却被自己的儿子给气倒了,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南王之骁勇,令南疆敌寇闻风丧胆,却毁在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手中,真是冤孽啊!”

“这个南王世子荣楚武不成文不就的,整日就知道在勾栏瓦舍寻花问柳,争风吃醋,听说这次南王之所以被气得重病,是因为他为了一个窑姐争风吃醋,打伤了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南王一怒之下将他捆了一顿好打,打完后南王当场吐血昏死过去,现在还没醒呢?”

“作孽哦,好在这灾星没投生到我家!”

“对对对,我家那几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总强过南王世子!”

与此同时,南王府,那个被气得吐血昏迷的南王荣战正坐在榻上下棋,与他对弈的就是那个将他气得吐血昏迷的混账纨绔世子荣楚。

“将!哈哈哈!”荣战吃了儿子一个棋子,得意的大笑起来,他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哪有半点病态?

荣楚拧了拧眉,眼看这局棋已经步入败局,他把手中的棋子扔了,有些郁闷道:“不下了。”

“下呗,再来一局,大不了为父让让你。”荣战四十出头的年纪,长得魁梧高大,因为长年镇守边疆,他的肤色较黑,剑眉鹰眸,鼻梁挺拔,因为长年浴血沙场的原因,他身上染就一身骇人的煞气,要是不笑的时候是十分威严摄人的。

但他在家人面前却是笑呵呵的,十分慈爱,还有几分强人所难的任性,倒觉得有那么一丝可爱了。

十七岁的荣楚并不像荣战,他身子略显单薄,脸色也过分发白,透着一丝病态,一眼看去就知道有不足之症,他拿着扇子煽着风,发丝飞扬,竟有几分赢弱书生的斯文气。

他气呼呼的撇过头,“我不下了,每次都是我输,没劲。”

荣战无奈,看向一旁坐着看书的女儿,“湘儿,你看你弟弟,这么大的人了还使小孩性子,也不嫌丢人。”

坐在榻前的桌子前看书的荣湘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她与弟弟是龙凤双生,她只比弟弟早出生一刻钟,但姐弟二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她性情温和淡雅,有种与世无争的脱俗之气,弟弟却是满腔热血,一身桀骜,不甘于人后。

因此荣战对女儿十分放心,一门心思扑在儿子身上,煞费苦心。

荣湘本就肤白貌美,这一笑像冰雪融化,春回大地一般,让人眼前一亮,格外养眼,她看了弟弟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宠爱,正要回父亲的话,却听到弟弟气呼呼的又开口了。

荣楚把扇子一合,指着窗外说:“丢人?父王,我现在还怕丢人吗?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的恶名、我的纨绔、我的不孝?我早就丢人丢到大街上去了!”

“这……父王这不是为了你好嘛!”荣战听到儿子提到这事,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荣楚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可是我现在很不好!”

没错,原身之所以名声狼藉都是拜他这个父亲所赐,这个世界的原身是平复南疆的大功臣荣战的儿子,荣战因为为大晟朝立下汗马功劳,在南疆战事平定后,被封为南王,享亲王待遇,荣华富贵及权势在京城一时无两。

整个京城,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黎民百姓无不羡慕荣家,但荣战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但让自己文武全才的儿子整日装得一副病秧秧的样子,更让他当一个混账纨绔世子,平日里不是干那些斗鸡遛狗,流连瓦舍的事,就是在家气把荣战这个父亲气病。

当然,原身纨绔是假,混账也是假,气病父亲更是假,这一切不过是荣战为了保住荣家的筹谋罢了。

荣战不但是个战事天才,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知道自故以来,立功易守功难,更明白伴君如伴虎的危险,他怕有朝一日荣家过于树大招风惹来滔天大祸。

事实上荣战的直觉是对的,晟朝皇帝赫连轩是个疑心极重的帝王,他一方面感激荣战为他平定了南疆,一方面又忌惮荣战功劳过大,太得人心,如此一来,晟朝上下只知有荣家不知有赫连皇室,如果荣家贪功自大,起了逆心,那赫连一族的江山危矣。

因此他虽明面上封赏荣家,给荣家极大的富贵和权势风光,暗中却在盯着荣家的一举一动,只要荣家有半丝反逆之举,他就会将荣氏一族灭掉,以保赫连家的江山安稳。

荣战虽离了战场回了京城,但这一战却远比战场凶险万分,不管他如何做低伏小,如何让儿女隐忍锋芒,庸碌无为,多疑的赫连轩都没有放过荣家,在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中,他被诬陷有不臣之心,圣旨临门,当场抄家灭族,他与一双儿女被禁军团团围住,活活射杀。

荣战战败告终,荣家因此覆灭,原身在死那一刻看到父亲和姐姐躺在血泊中,眼中是对皇室无尽的怨恨和不甘,他也终是明白了,不管他怎么纨绔混账,赫连轩都不会放过荣家,因为帝王的卧榻之侧,岂会由功臣酣睡?

原身带着极强的执念向系统许愿,如果能重来一世,他一定不会再听父亲的话,甘心当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要护住父亲和姐姐,绝不会再让荣家再临灭族之灾。

荣楚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已经恶名在外,荣战也正走在对儿子教养纨绔的半路上,虽然纨绔之名已出,但荣家还完完整整的,姐妹还没嫁给那个畜牲,他也还没娶那个毒妇,一切都还早。

如今之计,首先得让荣战明白哪怕是隐忍也于事无补,不能坐着挨打,要奋起反抗,才能给荣家博一个安稳的未来。

“小楚,你别生气呀,父王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荣家的未来。”荣湘看了父亲一眼,朝弟弟劝慰道。

荣楚道:“姐姐,我知道父王的心思,可是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这……”荣湘其实也是不确定的,一味的忍隐是不是就真的可以保住荣家的一切?

荣战却道:“当然有用,前几日皇上召为父入宫还赏了为父一对玉如意呢,如果皇上对我们不满,又怎么会恩赐我们呢?”

“他那是故意用恩赏来混肴您的视听,父王,我们回京这些年,皇上除了封您为南王以后,可还有让你在朝中任职?他对您这是明升暗降,要架空您,你明白吗?”荣楚说。

荣战脸色不太好,但仍旧存着一丝侥幸心理,“飞鸟尽,良弓藏,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既然战事已平,皇家也有封赏,我便卸甲归宁,亦无不可。”

“怕只怕狡兔死,走狗烹。”荣楚一脸严肃道。

荣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紧紧拽住了手中的棋子,好一会儿,他故做轻松的安抚一双儿女,“你们别怕,为父拼尽全力也会保住荣家,保住你们的。”

……

“小楚,你别不高兴了,父王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终归是为了我们好。”从父亲的房间出来,荣湘见弟弟脸色仍旧臭臭的,温和的劝道。

荣楚道:“我不是怪父王,而是不甘,为什么我们要活得这么憋屈,我们用血汗在战场厮杀,保家卫国,为什么还要被当成贼一样防着?姐姐,你知道吗?我受够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感觉,我不想我们一家人活得这么窝囊。”

“小楚,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现况,我们是臣子,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宫里一句话,我们就得自己抹脖子,我们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荣湘握着弟弟的手疼惜道。

她何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只是表面风光,实则窝囊憋屈极了,可是他们除了这样忍稳求一时安宁外,又能做什么呢?

荣楚招手覆盖在姐姐的手背上,问:“姐姐,你才华横溢,冰雪聪明,比那个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薛妙玉要强百倍,可薛妙玉是京城贵女圈最受欢迎的贵女,整个京城乃至晟国皆知她的美名,她走到哪里都有上宾的待遇,京城的勋贵公子也都对她趋之若鹜,而你呢?只能将才华藏着,表现得平庸普通,甚至还有人在背后笑话你光长了一副好容貌,大字不识几个,上不得台面等等,你都十七了,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姐姐,难道你就不委屈吗?”

“小楚,我不在意那些什么美名,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我们从小没了娘,是被父亲一手拉拔长大的,父亲军务繁忙,常常一离家就是一年半载,便只能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姐姐不要什么富贵风光,姐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这也是父亲的心愿。”荣湘语重深长道。

荣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姐姐的手,意有所指道:“总有一天,我会让父亲和你不再活得这么胆战心惊,我要让整个晟国都知道,我的姐姐是多出色的女子。”

“要想有这一天,首先我们得好好活着,小楚,你在外面的时候,凡事三思而行,不管什么情况下,自保最重要。”荣湘很感动弟弟能有这份心,但她想要的仍旧是弟弟的平安。

荣楚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去看看你和父王的药熬好了没有。”荣湘说着就要走。

荣楚朝她道:“还看那劳什子做甚,我不喝了。”

“那怎么行?如果你不喝这一副,他们便会弄其它的来,这样我们更不好防备,不如就一直喝着现在的药,我们也心安。”荣湘说完就朝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