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司煌雪恢复了倚树而立的状态，他的目光中，多了些沉思。

抬起双手，看着上面重新若隐若现的兄弟缘线，难得有些不知该如何评价。

缘线，超脱于天地之理，并行于圣者大道，只在乎人心与感情，一旦结成，如果足够坚固，甚至可以跨越万千世界与轮回相连，即使修为不强不足以跳出轮回，或者修者不得不再入轮回重修，亦可以生生世世为兄弟、亲子、夫妻。

一旦全部斩断，自是无尽寂寥……这种境界，好像还是不少修者追求的？

曦筠天生精神力极其强大，又非常敏锐，哪怕修为不到超凡成圣，看不见，却能隐约感觉到缘线的存在。

上一次，在他开始跨越九品巅峰之际，他的父子缘线、兄弟缘线、母子缘线、师徒缘线、挚友缘线，一一遭遇斩断。

彼时，他尚未成圣，对无限吞噬宇宙万物万法的虚空因果不很通透，起初，只隐隐感觉，洪宇大势衰竭需生灵尽灭方可回天，当杀则杀，不杀，则堕气积聚反会万劫不复。父母、师尊，挚友，想斩断与他的缘线就斩断了吧，大家省去纠葛麻烦，挺好。

原本，上一次的最后，夫妻缘线，是他仅剩的一线。

——“我喜欢你，真的，阿雪。”——

——“既然阿雪你终于看透，生灵尽灭转移轮回湮灭洪宇，可以一起彻底湮灭附着于洪宇的虚空因果，都走到这一步了，温曦筠作为带着洪宇神州生灵烙印的最后一个人，我当然愿意自杀。”——

——“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杀我呢，阿雪，你不用这么认真啦。好吧，败给你了。”——

——“相信我，我们的关系不会断的。轮回再见，来日方长。”——

果然，夫妻缘线没断。之后，他成圣。曦筠却在进入轮回前，问成圣的他，是否已经有别的方法消灭虚空因果。他回答有但没必要改，曦筠便突然也要求回溯。

然后，曦筠没有进入洪宇轮回，而是神识一分为二，在洪宇留下奇点的种子，以便以非圣之身也可以不受回溯影响，从别的世界带着记忆回归。

只是，曦筠回归记忆却不完全，似乎独独忘了对他的感情，他不明白曦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虚空因果无法被回溯，如今依然附着洪宇世界，导致洪宇在衰竭。如今的他，确实可以不用杀尽生灵清空轮回湮灭洪宇，无尽时间，他可以慢慢消灭虚空因果，可以区分出主动“招惹”虚空因果导致堕气积聚之人，在堕气扩散壮大虚空因果前杀掉净化即可。

但是，推衍大千世界间的因果，并无本质改变……他“看”不到回溯的意义。因此，他配合曦筠来走这条回溯之路。如果曦筠之后没有再改变什么的意图了……在他看来，上一次的方法，依然是湮灭虚空因果的最佳方法。

曾有的缘线，一旦断了，很难再续，比新建更难。此次回溯后，他与司霖清的兄弟缘线，基本已在断绝边缘。如今，突然重新连起，虽然很浅淡。

他去找了师尊之后，师徒缘线也莫名更深了，真是……有毛病吧。师尊那么想抽他吗，没看出来，他真心想抽谁不可能忍住三百年。

这些缘线连了、深了，但夫妻缘线没恢复，又有什么意义吗？

从这次再见曦筠开始，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夫妻缘线在缓慢变淡。是当初的惧怕感冲击太大？自封记忆，曦筠到底还是要惩罚他？

如果他不再追求曦筠，这条缘线早晚会淡到断掉吗。

别的缘线，于他本就是过往，已经无所谓。

但夫妻缘线不能断在他这一端，上一次是曦筠追他，这一次换他主动吧，就算没什么追求经验，不论曦筠要他怎样，他都要挽回，不择手段，直到曦筠愿意再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