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白教授今天找我原本是想说什么?”她问。
“一件正事,而且是对你好的正事。”正说着,他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扭头对她道:“我手上有一个从美国带回来的课题,已经研究得有眉目了。你要不要加入?”
“所谓的有眉目指的是……?”
郭晚晚知道,学术圈也有学术圈的小政治。这些年她耳濡目染,见过太多高开低走最终拖个三五年又不了了之的科研项目。能让白慕梓这个“老油条”开金口盖章“有眉目”的,恐怕不止是眉目这么简单了,而是意味着一定能做出成果来,并且前景光明。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说,“其实我们都清楚,师资博士后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收入低,而是在于拿到教职的时间毫无定数。并且在此之前,还要承担教学和科研的双重压力。可是如果有的好的项目加成,教职的事就指日可待了,院里也会因此而少分配一些教学任务给你。这对实现你的最终目标来说有利无害。”
“……为什么?”她淡淡蹙起了眉。
“嗯?”他靠在椅背上,悠悠望向她。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选我?”怕他打太极,郭晚晚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更直白的:“这是你‘追求’别人的方式之一吗?”
白慕梓先是一怔,而后朗声笑道:“你啊……不要那么没有自信好不好?作为一个男人,倾心一个女人,和作为一个研究者,欣赏另一个研究者,这二者并不矛盾。不过你若非要那么想,我也认了。”
郭晚晚偏过目光去,不再与他对视——她很避讳直视他那双会骗人的琥珀色眼眸,好像看久了就会自动迷失心智一般。
她承认,自己是曾经在失眠的夜里痛下决心、决定自此之后向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看齐。不过在学术方面,她暂时不想像一些人一样,饭来张口、只顾吃别人喂下的资源。
“能让我看看相关材料吗?我想确认一下在这个课题组里我究竟能出多大力。”她说。
“当然。”白慕梓说。他伸手从车后座上取过一打被胶状过的申报书和一摞英文文献,递给了郭晚晚。
郭晚晚大致翻阅了一番,发现这个课题是关于水力发电方面产业经济学的。他们最初研究的是从美东到美西的五个州,而后以荷兰某个工业城市为样本,做了许多调查。末了用极短的篇幅,在研究计划中写到:课题组最后一个研究对象是中国南方的w城——巧的是,这是她的老家,也是他们十几年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前面部分都已完美收官,只差最后这一步了。
凭借一个预备役学者的常识,看完这一系列中英文资料,她便知道这是个极其能打的项目。就算是直接去掉最后一部分对w城的研究计划,也能呈现出一个极妙的成果。白慕梓绝对没有夸口,这段科研经历必然能为教职的取得加许多分,甚至不止雪中送炭,更能锦上添花。
然而,郭晚晚在读博期间主要研究的是人民币汇率,是完全的国际金融方向。她清楚,自己和这个课题唯一的相关之处可能就只在于w城了。
如此明显的事情,白慕梓不可能没意识到。
念及此,郭晚晚心底里涌起一丝怀疑——w城这个地点的设置,是他有意而为之的吗?可这个课题的开始时间是四年前,他总不可能从那时候就盘算着……
不要自做多情了,巧合而已——这是郭晚晚得出的最终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