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被吓得一抖,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有些茫然的样子,不过也已经意识到气氛不对,小嘴瘪了两瘪,眼眶子霎时就湿了,泪珠子欲滴未滴的悬着,直直的盯着无赖瞧……
无赖先前的气势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忙蹲下身去,一面轻揉娃儿的脸一面哄道:“不怕不怕,娃儿莫哭,你娘来了,便说是我打碎的便是,莫怕……”
嘴里的念叨之辞还没完忽然被又一声清脆的声响吓得断掉,无赖跟娃娃同时朝门口望去,姚千里原本端着碗的手还如原样的僵在半空,整个人呆立着,只是她背着光,整个人都被罩在好像突然亮起来的夕阳里,无赖便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半点窥不得她的神情。
气息一时静止,连外头的风卷落叶都噤了声,唯恐打破了什么。
无赖过了好久才动,抱起娃娃,跨过那堆碎瓷片,一步一步走到姚千里面前,轻声问道:“可是饭菜太烫了,伤着了没?”
奇怪的是姚千里刚刚还一副灵魂出了躯体的模样,此时却突然清醒了过来,一面阻着无赖靠近一面道:“你莫要过来,莫要沾了汤水到身上,我先扫了去。”
说罢便当真就如没事人一般的去了,清理好了之后又去厨房里端了另外的饭菜来,“本来还添了个菜,刚又被我打掉了,你将就些吧……”
……
转眼到了年关,姚千里殷殷期盼着林群芳归来的心也渐渐冷却,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不要说人,连个音讯都没有回来过,村人从四五月份就开始不停的说林群芳就要回来了,她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一直说一直说,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消停下来了,转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似乎唯恐自己不小心提到了林群芳。
姚千里时常抱着娃娃坐在家里发呆,远远的看到无赖来了就迅速的锁上门,装成不在家的样子,任无赖怎么喊门也不应,等无赖走了,姚千里便又开了窗去看他的背影,一面对着娃娃喃喃而语:“寅儿寅儿,等过了年,我们就去找回你爹爹……”
腊月二十七这天,突然下起了大雪,漫天漫天的雪花,伴着要卷走一切的气势,迅速的将天地都染白,然后越积越厚。
今日是年三十,除夕夜,已经窝在家里好几天的姚千里终于不得不出门了,本来家里就很冷清,虽说即使是过年也无异,但好不容易有个让自己高兴起来的借口,她还是想努力的去高兴一下的,所以一大早姚千里就起了身,给娃娃穿的暖暖的,打算先去李嫂家借些水来。
娃儿倒很乖,一点也没有哭闹,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姚千里怀里,此时看姚千里是要出门的样子便连忙自己缩了起来,只留了眼睛在外,时不时的瞄他娘亲一眼,姚千里便牵了嘴角笑了起来,硬把娃娃拖出来亲了几口才又塞回去掩好。
早就透过窗户查探过外头的情行,天地一色的雪白自是好看的,可是想着要去同这片雪白去亲近,姚千里尚未出门就已经哆嗦了起来,颤微微的伸手去开门,不敢直接出门去,复又使劲的缩脖子闭眼的自我适应了一番,半天才睁开了眼睛,然却是吓了一惊,门边上豁然倚着一个人,只一边的肩膀倚着,因而另一边的肩膀上的积雪便明显的后了不少,整个人缩在半旧的大氅里,姚千里看向他的时候他似乎是想咧开嘴来冲她笑的,不过可能是脸被冻得僵住了,笑的有些难看,好像反而是苦涩比笑意还要多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