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终能一心筹谋,只是却未曾料到谢夫人竟如此雷厉风行。前日里才提及她的远房表侄,两日后人便背着包袱登门。
吴酬勤现年恰逢弱冠之龄,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便取得秀才功名。
朝廷官员除家族世袭外大都由科举选拔而来,科举制分为乡试,会试及殿试。
乡试每三年于省城举行,又称大比、秋闱,顾名思义,秋日进行。
秀才乡试之前又需过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成绩优良者才有资格选送乡试。
他年纪轻轻,能赴京乡试已可谓卓越不凡,前途实是不可限量。
其人身形修长,有些瘦弱,穿一身深蓝素布长袍,发梳成一束用青竹冠定住垂在脑后。
肩上背着一硕大灰布包裹,鼓囊囊装的俱为四书五经,长途跋涉,难为他还能干干净净。
门前守着的家仆拦他,吴酬勤面上微红,道明来意。
家仆进去通禀管家,请他稍候。
吴酬勤立于原处等候,然拽紧包裹的手指仍泄露了他的不安。
若不是家中突逢巨变,父母双亲一朝病故,又怎会连读书都要靠父亲那族远亲救济。如今赴京赶考更是无财力住客栈,只能寄人篱下。
记得自己儿时与母亲乘华贵马车登门,与这谢府里头的小姐还曾有过一段趣事,也不知那姑娘现下长成何般模样了?
应当是沉鱼落雁罢,她幼时很是乖巧惹人怜爱。
只是现下立在此处,观眼前的这九门提督谢府,竟是如此的恢宏气派。
金钉朱漆的高门却都似在嘲笑他的寒酸,且罢,待乡试之后自己必能高中,那时还有谁敢瞧不起他。
谢府管家刘全自垂花门出,前行几丈拐过东侧转角,见着一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立于门前,忙几步上前迎人。
刘全面上带笑:“可是夫人娘家吴家侄少爷?奴才刘全,是这府里的管家。”
吴酬勤连连拱手,已许久不曾有人叫他少爷,面上很有些不自在。
“在下正是吴家小辈酬勤,刘管家客气,怎能劳您亲自来接。”
“侄少爷您才真是客气,快请进,请进。”刘全侧身弯腰,伸右臂邀人。
两人客套一番,小厮接过他身上包裹,吴酬勤后刘全半步入谢府。
谢府面阔五间,是三进的大宅,二人穿过垂花影壁,过垂花门步上东侧抄手游廊。游廊两旁载满青松,沿凃秋菊将开未开,愈发显得这府内多青绿而少艳色。
不愧为九门提督府,不栽青竹不种牡丹,青松苍劲,秋菊桀骜,大气而不娇柔。
吴酬勤不似一般读书人喜欢附庸风雅,偏爱富贵牡丹或是娇艳芙蓉,反而更喜这谢府里粗糙而有野趣的美景。
“侄少爷您是不知,夫人这些日子时时刻刻都念着您,道您怎的还未来,也不知路上是否平安,可有吃饱穿暖。
现下好了,您平安归府,夫人等会子见了必定欢喜不已。”
“酬勤不孝,路上偶有耽搁,叫姑姑费心了。不知她近来可好,还可犯过腰痛的毛病。”
“侄少爷您真真是孝顺,竟还记得夫人腰上有旧疾。
劳您记挂,前两年我家老爷请来宫里退下的御医为夫人治疾,现下已大好了。”
这侄少爷真是心细如发,记性也好,这么多年前的事他竟还记挂在心,难怪年纪轻轻便能考得秀才。
“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