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那个豫亲王,除了他这京中还有哪个豫亲王。”郑家小姐语气奇怪,说完便掩着嘴笑。
谢世宜叫她们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停下好友的交谈,望向那边细听。
王淑姝便也随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向对面。
太仆寺卿钱家小姐也道:“传闻中这豫亲王可是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呢。
只可惜他喜静,喜与书画古物打交道甚少赴宴,我倒是从未见过他呢。”
“有什么可瞧的,再怎么貌似潘安,俊朗不凡不也就是个哑巴么,且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哑巴!”
谢世宜听了这话猛地去瞧说话那人,是太常寺卿家的李小姐。
“成日里就只能窝在府中看看字画,如今已年二十有八,却仍未娶亲,听说府中侍妾也有五六个,但无一人有所出。你们说,这奇不奇怪?”
屋子里不知何时都静了下来,谢世宜手里的帕子都快要叫她给撕碎了。
那不知天高低厚的李小姐见众人都停下来看向自个儿,越发得意,更是喋喋不休。
“你们不知晓罢,我听我母亲说这豫亲王听上去风光,内里日子却不好过得很呐。”
她手指指天,示意上头的天子:“那位日日盯着他,防着他,便是朝堂之上他一个哑巴也没个说话的机会呢。”
李家小姐捂着嘴嗤嗤地笑,众小姐有的面色尴尬,有的不懂事的却跟着笑。
李小姐还待再说,谢世宜气得额头青筋突起,咬牙切齿地撑着桌子蹭得站起,想去与她理论。
王淑姝坐她身旁给吓了一跳,怕她冲动,忙拉住她人小声劝道:“幺幺,话虽不堪,却不干你我之事。
莫要去搅和,小心你母亲关你禁闭,再不带你出门。”
谢世宜恶狠狠地压低声音:“珠珠你松开,她这是欺人太甚!”
王淑姝见她那气极的模样,奇怪道:“幺幺你这是怎的了?便是她再欺人太甚也没咱们出头的份。
现下薛家姐姐出去见她母亲了,主家不在,你瞧瞧这儿可有谁出声儿了?”
为出嫁的名门小姐忌讳多,随意谈论男子本已是不妥。
谢世宜想反驳,她暗道:这就是于我有干!豫亲王才不是那小人口中的模样。
他不但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还心地善良。
不仅愿舍身救我于危难之中,还心细如尘,俨然一派端正君子之态。
你们这些人见都未曾见过他,凭甚胡乱编排人!
然这话卡在她的嗓子眼,叫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想到自个儿只是一个未出阁未指人的大家小姐,能拿什么理由去替一个只一面之缘的王爷争辩?
既不是人家亲戚,又不是人家夫人,她又有什么资格?
谢世宜咬着唇,深呼口气,抬手扫翻自个儿近前的茶盏。
“砰嚓!”一声脆响,讨人厌的李家小姐终于停了下来,众人皆朝谢世宜这头望,松口气的有之,也有觉得不尽兴,想继续听的。
“妹妹们这是怎的了?可是打碎了什么物件不成?”这当口,薛云湾的声音自屏风那头传来:“若是打碎了可要赔呢!”
她得了守在这儿的丫鬟的消息,说李家小姐大放厥词,言语间对豫亲王多有诋毁,便辞了母亲急忙忙地赶过来解围。
刚巧听见瓷物破碎之声,倒是帮了她大忙。
她一面开玩笑一面绕过屏风,见谢世宜脚下碎了个茶盏:“妹妹可是嫌我这儿的茶不好喝?这才要摔了它解气。”
谢世宜还在气头上,沉着脸不答。
“言言,快来扫了这些碎瓷,仔细伤着了贵客们。”丫鬟得了吩咐这才敢进来收拾。
薛云湾拉过谢世宜的手:“方才姐姐同妹妹玩笑呢,妹妹别是当真了,怎的一脸不乐?”
谢世宜只好扯扯嘴角:“给姐姐添麻烦了,方才讲得起劲,一时未曾注意才打碎了茶盏。”
“无事,区区一只茶盏而已,便是妹妹你再打碎十来二十几个,也不叫你赔的!”
薛云湾祖父乃豫亲王父亲之太师,两家关系亲密,有她在场,李家小姐自然是不能编排豫亲王。
众人岔开了话题,依旧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谢世宜身处喧嚣之中却始终心不在焉,她找个由头脱身出来。
王淑姝不放心她,陪着一块儿,两人在院子里绕着圈儿走。
“幺幺,别气,我知你心善,看不惯那些人说话难听,诋毁身带不足之人。
可咱们是官家小姐,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虽在家里时有人纵容,但到了外头还是要谨慎行事。
毕竟若是坏了名声儿,丢得可是整族脸面呐。”王淑姝温言劝解。
“这些我都知晓,我只是……我只是看不下去罢了。”谢世宜解释。
然她自个儿心里头却知晓,若是方才李家小姐诋毁的不是豫亲王,而是他人。
依着今日境况,她是绝不会插手的。
她没那么心善也没那么勇敢,自个儿名声本就不大好。若是今日再在薛府上与人大打出手,那今后只怕是嫁不出去了。即便那豫亲王恐也不会敢娶她。
谢世宜心里既气又憋屈,只觉得自个儿没用。人救你的时候可是毫不迟疑,可你却连替他说两句话都要左思右想的,忒没骨气。
她拽一截路边栽着的花拿在手中折腾。从没有哪刻希望时间能再过得快些,好快些到晚间,快些叫自个儿能瞧见他。
谢世宜觉得她快要记不得豫亲王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了,只不过匆匆一面,距今已好几日。
她哀愁地叹口气,扔了手中的光秃秃的花杆,与王淑姝依旧回到厢房里去。
小姐贵女们又聊了会子帕子脂粉衣裳,外头的丫鬟入内通报,说是已经开席,请小姐们过去。
谢世宜等人起身整理着装,出门与等候在隔壁耳房的丫鬟们一道往后头锦泰殿前的大院子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