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是死了

何明泽心里暗骂狡诈,“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这还有不得你,我户口还在手里呢,跟派出所对一对就是了。”

蔡如意当初能说他死了,就能想到有今天,她都想好了,“我丈夫死的时候我伤心,家里的一应物件,我全部给陪葬了,你别不是给全挖出来了。”

“哟,还真是,瞅瞅,这户口薄在里面,衣服鞋子,还有那个吊坠儿,我公公那时候给买的。我估摸着,也在您那里。”

何明泽想也不想就接话茬子,“可不是,就在我这里啊,不在我这里,还在谁那里啊?”

彭丽丽心想,还真的是个骗子,还是个挖坟的骗子,合计着当年只怕是蔡如意前脚给埋了,这人后脚就给挖出来了。

“我打死你,你个缺德玩意,竟然去干绝户的活儿,一辈子不得好死啊。”

拎起包来就给何明泽来了几下子,她是气的,这下子好了,蔡如意估计更恨她了,她不怕蔡如意,可是她怕何老师知道了,又要给她说一顿。

何明泽就没想到,这彭丽丽竟然动手了,刚才还好好的,一口一个大兄弟,翻脸不认人。

“你别打了,别打了,我还手了。”

蔡如意瞅着有空子,上去给何明泽踩了两脚,专门去踢他的小腿梁子,疼的何明泽直吸气,在那里哆哆嗦嗦的站不住。

彭丽丽这人,你不去惹她她都要刺你几下,这会觉得何明泽骗她,她就更能下得去手了。

蔡如意眼看着何明泽眼睛都红了,只怕是要发飙了,她们俩肯定吃亏,拉着彭丽丽就跑,“赶紧的,走了。”

跑出去好一段时间,彭丽丽还不高兴呢,“别让我看见他,我打死他,一包耗子药毒死他。”

“什么玩意儿,你说你们当家的多可怜,刚埋进去就让人给挖出来了,这要是我们家老何啊,我都心疼死了。”

这个腻歪劲头啊,蔡如意忍着笑,心想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心疼你们家老何,合着要是让人挖了坟了,你才心疼?

“你要是真心疼何老师,就给人家好好做饭,见天的出去买着吃。”

彭丽丽举着小镜子,翻了个白眼,眉梢又起来了,对着蔡如意又是那二百五的太太样,“你管不着,我们家老何心疼我,不想让我起来那么早。”

扭着腰就走了,卡卡卡的,蔡如意笑笑,打了何明泽一顿她心里舒坦,看着彭丽丽也顺眼很多。

张顶顶趴在床上,她现在能趴着了,软趴趴的,因为发烧浑身的皮疼,一碰到就疼,这是给烧的。

鼻子一动一动的,成成在那里端着一盆子热水,给她洗手洗脸,从家里拿了她的小毛巾来的,这毛巾,擦手擦脸都用这一个。

“等一会就好了,我们盖起来煮一会,一人一大碗。”

这是疙瘩汤,冯大爷就会做这个,那面疙瘩,真的是大,跟枣儿一样,张顶顶喝惯了蔡如意的手艺,有点嫌弃。

但是有葱花有油水,香喷喷的,她饿了。

她就趴在那里琢磨着这件事情,你说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冯大爷急匆匆的带着孩子回来,她可以一点不傻,知道蔡如意遇上事情了。

“好嘞,吃,成成你先吃,我给顶顶吃。”

张顶顶表示不用,自己爬起来坐着,靠着墙,拿着勺子稳稳的在炕桌子上吃饭呢。

“嘿,瞧瞧,这丫头就是机灵,自己吃饭了。”

成成插了一句,“大爷,您不是会看相吗?给我妹妹看看呗。”

“不看,这才多大一点,小孩子别信这个,信自己,没看你妈都不相信吗?”

成成就笑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少,但是老不是什么好笑一样。

阴沉沉的像是奸笑,眼睛立马就能成了三角形的,笑的偏偏还格外的客气,显得格外的虚伪。

就有的人天生恶相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都觉得不像是个好人,但是,偏偏还有一颗向善的心,觉得自己一定要笑的和善。

成成小时候那是真的不高兴,真的阴沉,大了懂事了,觉得人活着得善于打扮自己,给大家造成一个良好的印象,没事的时候就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呢。

张顶顶有时候冷不丁的看见了,浑身起来鸡皮疙瘩。

联系了一个月了,张顶顶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哥啊,是个狠角色,不是一般人,以后啊,敬奉着点。

能对着镜子,一开始笑的跟个恶鬼一样,到现在半成熟状态下,跟个小僵尸一般,不容易啊,她琢磨着,用不了半年,就伪装成功了,笑起来就跟弥勒佛一样。

“顶顶,你要好好吃饭,乖。”

张顶顶就拿着勺子继续吃,走神了也不行,吃饭成成都要管着的,他兄长的架子端的很足。

“成成,我听说你养着蛐蛐呢?”

成成就从胸口那里掏出来,“冯大爷,您识货,给我看看,我这一只怎么样呢?”

他坐在马扎上,那马扎木头的,瘦瘦小小的一块木头,他就坐的四平八稳。

冯九龄瞧了一眼,“小子,不好好念书,净捣鼓这些东西是不是啊?”

“不是,您给看看我养的好不好?”

“真好,谁教你的本事啊?”

“我自己琢磨的。”

成成松了一口气,他这个,是打算卖钱的,这地方爱蛐蛐儿,学堂里面的孩子,大多都是带这个笑的蛐蛐瓶子,给揣到胸口里去上学。

人也得给蛐蛐取暖不是,其余的都不用管了,蛐蛐就在那里睡觉呢,这是通人气的,要是有那个别不通人气的,课堂上就开始叫。

一声一声的,这课就别上了,一窝子的孩子全疯了,少不了老师让出去站着了。

晚半晌儿的时候,听着叫一声,脆生生的,张着翅膀蹦跶几下,你这心里就舒坦了。

成成不懂大家为什么爱这个,你别看他整日里揣着,但是还真的不爱这一口,他就是为了换钱的。

冯大爷看着这蛐蛐儿,是红嘴红翅膀,“你这个叫什么名儿?”

他早些年也玩过这个,一下子卡年龄手痒痒,就想着□□一下,就是手里面没有趁手的东西。

“您瞧它通体红郁郁的,就叫红日。”

“这名字好,红日红日,这可了不得,这铁定是无敌将军了。”

蔡如意没回家,先去警察局了,“是这样的,我有个事情不明白,我丈夫死了好多年了,我这些年一直没合适的,就没结婚。”

“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先前有个烧饼店,现在成了工人,我就是再来跟您确认一下,我这还能不能再婚了?”

和平里警察局里都知道这事情,当年实在是可怜,刚生了孩子,丈夫表姐就一起死了。

蔡如意当初就来申报死亡了,“您就放心,这都申报死亡多少年了,您前头的婚姻关系都不存在了,自动解除了,就是您前夫还活着,又回来了,这也不算数了。”

蔡如意要的就是这句话,“哎哟,那我就放心了,我这还想着慢慢找呢,总得给孩子找个爸爸不是?”

“您说的在理,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兴守寡的那一套了,街道上也要多使使劲,看看给你物色一个。”

蔡如意其实不是为了二婚的,她就是来试探一下,要是何明泽这死鬼真的想继续过日子,那可怎么办?

听着警察说了,她就放心了,打定主意了,打死不承认。

晚上的时候,特别去谢过了冯大爷,“多亏了您来跟我说,不然我就让人给骗了。”

冯九龄背着手,就站在门口那里,“您就别瞒着我了,我是什么人啊,您要是信得过我,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那些不好说的事情啊,跟我说说也行,保管从这个耳朵里面进去,另外一个耳朵里出来,我孤家寡人的,就是想找扩散一下也难。”

看着蔡如意低着头,笑了笑,“您要是实在有难处啊,不说也就罢了,可是我担心你一个人,有事情在心里闷坏了,我虽然不着调,但是看到事情多,有时候给您拿拿主意也是好的,听不听在您。”

蔡如意不想说,不想让街坊邻居的知道,让人看笑话,笑话她没事,可是不能笑话她儿子。

人家指着蔡如意说,瞧瞧,没本事,丈夫跟着大姨子跑了,拴不住男人。

这个她无所谓,忍着。

可是她就见不得人家说成成,说成成是个没爸爸的孩子,一个被亲爸爸不喜欢,被抛弃的孩子,她真的受不了这个,成成就是她的命根子,一点委屈都不能受着,一点话柄也不能给人家留下来。

可是她也是憋屈啊,何明泽这王八蛋做的事情应该是万人唾骂的,应该是大家都打抱不平的,可是她为了孩子没说。

“冯大爷,何明泽压根就没死,他当年看不上我,跟着我表姐跑到东北去了,就是我生成成那天,卷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连口吃的都没跟我留下来,我问您借了半袋子面粉,您还记得吗?”

蔡如意眼睛里面含着泪光,冯大爷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万万是没想到这个原因,里面有这许多的事情。

他打量着这个女人家,个子还不到他的下巴,矮着那么一头,看起来是有点瘦弱的,可是把这样的丑事,给死死的瞒住了。

“这些年,苦不苦啊?”

蔡如意强忍着的眼泪掉下来了,就没有一个人,问过她苦不苦,没个这样知冷知热的人,“不苦,我就是饿死了,我想着成成,就一点也不苦,早先有成成,现在又多了一个顶顶,我看着他们,觉得值,我蔡如意这辈子就没有白活。”

冯大爷肃然起敬,就为着这硬气的精神,真是刚强,“何明泽这事情不地道,散了他爸爸的德行,他这次回来,我看是没安好心,您防备着一点。”

“有事情,只管着喊我,我反正闲人一个,这些日子就不出去了,他要是来了,不用您开口,我给您撵出去。”

“这何家啊,就只承认你这个儿媳妇,老爷子要是在的话,保管是要你不要儿子的。”

“谢谢您了,冯大爷,我跟您说说,心里面痛快了很多,我今天去了警察局,人家说是我们没有婚姻关系了,我就是一个寡妇带着孩子。”

“这样好,我们街坊邻居的,有事您尽管吩咐,孩子什么的,我也帮你照看着,你嘱咐下孩子,有事来找我,你上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