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心中苦涩起来,怡亲王与皇上的手足之情远远深于同父王的亲兄弟之情,此番进宫,若稍有不妥,这不妥便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错处,而是只怕整个王府,都会被牵连在这错处之中了。
只是佳期又细想方才情形,自己大约也太过外道。在席虽有内外之分,到底也是祖孙姐妹,自己若过于小心,只怕显得彼此生分。于是垂眸含了笑,又饮尽了杯中的甜酒向在席诸位请罪。
众人一笑也就纷纷动筷,各自叙了叙家常之事,太后娘娘又悉心宽慰了两位郡主一番。不知不觉,筵席已过半,眼看着天也暗了下来。
晚来天寒,太后也是意兴阑珊。唤过依云添了衣裳,落筷道:
“时辰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你们几个回去吧。”
听得如此,四人依言起身,送太后回了内殿,也就行礼告退。
“两位郡主早点回去歇息,本宫听闻按礼制,明日辰时两位郡主要向母后请安,还望郡主能不嫌辛苦。”
明日是两位郡主入宫后的第一天,这晨昏定省定是不能免的,端敬公主特意说出,佳期和毓哲自然不敢推脱,连连应允。
说话间四人便出了宫门,四乘小轿已候在门外,于是双双见了礼,佳期与毓哲送了二位公主离开,又待二人走得略远了些,方才各自上了轿。
轿中早就生好了暖炉,因而甚是和暖,虽然仅是用了个晚膳,佳期却已神思疲惫,两位公主的态度并未分明,毓哲郡主一时间也难辨亲疏,自己生于王府,也不好与各宫娘娘太过亲近。汾阳王虽然是自己侍奉诗书,但如今储位空悬,亲王府自然不能与皇子过从亲密。
细细想来,这偌大的皇宫,她竟无一人可以依靠。思前想后,脑中竟似千丝万缕般凌乱得很。一路烦闷得头痛,她只好闭上眼睛,倚着软垫,不再想日后的事。
傍晚的皇宫,唯有来往宫人与内监的脚步声,低沉的让人心寒。佳期不由得蹙眉——
这沉重的脚步,莫不是走出了她以后的人生。
回了和睦阁,已是入夜时分。梳妆镜前,霓旌与赏怀正一左一右替安夕郡主取下钗环首饰。或是见她神思不宁,霓旌俯身问:
“今日延寿宫可是出了什么事?郡主面色这样不好,可是有人为难郡主?”
“没有。”佳期尽力笑了笑,自己摘了耳环递予她,“皇祖母慈爱,两位公主也和善,毓哲郡主也得了我的人情,想来日后也不会与我交恶。”
银镜中,她见霓旌朝赏怀使了使眼色,果然赏怀蹲下身应和着霓旌:
“既然如此,郡主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心情不好的样子?”
见二人如此,佳期也不愿多说叫她们担心,只解释今日疲惫,方才稍显倦怠。赏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赏心却进了内殿禀报说水已备好,叫她入后殿沐浴更衣。她便借机起身,宽慰了霓、怀二人几句,便随赏心前去沐浴。不想外面又来了人,说解语有事禀报。
“解语?”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和睦阁里的人。”
“是”那人答着,“便是今日随您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那位。”
“唔。”佳期了然,便吩咐下在东暖阁与她相见。
“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