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玉石俱焚,他也要将之带走。
李从逸慢慢垂下头,李梦雪问他:“一无所有的滋味如何?”
李从逸一语不发,李梦雪也没期待他回答。就这么等了片刻,李从逸的脑袋慢慢往一边倒去,李梦雪蹲下来,恰好对上他沾着鲜血的眼睛。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呼吸好像停了,又好像只是睡着了。
李梦雪不敢大意,探了探他的脉搏,平静道:“你后悔过吗?”
李从逸没有回答,眼睛慢慢闭上。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盘旋,似叹息,似幻梦,它说着:“后悔的……”
风声,鹤鸣声,谈笑声,舞剑声……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师兄师姐们点燃大火,情势急转而下。他们一起杀了师傅,一起逃出圣教,他被师傅一掌打中,险些没了活路。
是映姐姐一直带着他,一直安慰他。他们乘船离开圣教,找了个很厉害的神医。他高烧不醒,映姐姐每天都和他说话。最后,他们又各自离散,只剩下他和映姐姐二人。
神医说他还能活着是个奇迹,内伤自愈也是个奇迹。
其实,他只是舍不得那个温暖的怀抱,舍不得那个温柔微笑的人。
映……姐姐……
李从逸脉搏停了,李梦雪这才站起来,把雷家兄弟等人请进来,各自确认李从逸的生死。
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李梦雪割下李从逸的脑袋,骑着马往圣教赶。
路上她花了三天时间,整个人晒黑许多,看着与从前孱弱秀气的小姑娘大不相同。半程上遇到圣教的某位堂主,李梦雪直接晾出李从逸的脑袋,闭着气道:“废话少说,你还是先回去见见新教主吧。”
新教主大概是程秦,也可能是他的某个合作者。李梦雪不管这些,回去主要是想找回原主母亲的遗骸,将她的棺木重新安葬。
至于原主的父亲,极有可能是被李从逸挫骨扬灰了。
这就是火化,然后骨灰和山川大地同在,找不着,原主大概可以理解。
回到圣教,各处平静得好似没有叛乱。李梦雪一路上山,看到她的人都不免吃惊。尤其是她马上挂着的那个木匣,大家都隐隐猜到那是什么,看她的眼神更是避让。
李梦雪来到原来的议事厅,迎她进门的人仍称呼她为:“圣女。”和她同往的堂主忐忑不安,李梦雪扫他一眼,却笑道:“我现在还是圣女么?”
对方恭敬道:“除去李从逸的心腹,圣教各处都照旧。”
那堂主终于放下心来,李梦雪对他微微颔首,走进议事厅。
新教主是程秦,李梦雪倒是佩服他,李从逸脑袋还没见着,他就能把圣教给拿下。虽然有教中护法堂主都不在的原因,但这手段也不同凡响。
李梦雪将李从逸的脑袋给他,打开木匣已微有异味。李梦雪道:“找人稍稍处理了一下,现在还用得上吗?”
“用得上。”程秦闭了闭眼,想到早早离世的母亲。他母亲原本是山下的农女,被圣教带上山充作侍女,后来嫁给了一个普通教众,日子过得平凡而满足。
母亲死的时候,他才十岁,只听人说她是生病去世了。他不愿相信,自己查了许久,才知他母亲是被李从逸走火入魔掐死的。
如今,他也算为母亲报仇了。
程秦拿出两个盒子,对李梦雪道:“这些应该都是你母亲的东西,有佩剑和发簪,还有画像……我让人整理了出来,你看你怎么处理。”
李梦雪拿起长剑,又打开画像,里边那神采飞扬的女侠正含笑望着她。这些东西都被保存得很好,李梦雪道:“除了这把剑,其他的重新下葬的时候一起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