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具体是什么,却半点也听不清。
姜连云暗想,那大概是什么道教咒语。
这样子的声音似乎有催眠的功力,她很快便感到自己昏昏欲睡。
正在姜连云认为自己迅速下滑、坠入梦境的同一瞬间,她却又睁开了眼睛,有风拂过鼻尖,混沌的脑子很快变得清明起来。
她努力稳住心神,环顾四周,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街道的中央,天空灰暗,大蓬的灰云挤压在一起,细如牛毛的雨丝淅淅沥沥地飘着,浸润了脚下的青石板。
四周的房屋鳞次栉比,乍一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思索了半晌,才意识到这里的建筑物古今夹杂,有现代的高楼广厦,也有古代的亭台苑囿,还有电视上才见到过的那种民国时期的别墅公馆。
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部看不清五官,脸上是白濛濛的一片。
而木鱼的响声还缓缓地回荡着,就像是从头顶那遥远的苍穹中传来的一样。
“呐,姜女士,你慢慢往前走,想着你要见的人……”黄蜀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了起来,显得十分缥缈,“不要害怕,但也不要跟别人讲话,由我作向导。”
点点头,她的脑海中浮现起姜紫戴着眼镜、抿着唇微笑的模样,胸口便囤起了巨大的勇气。
她抬起脚,向前走去。
见姜连云失去意识,黄蜀轻轻松开了手,但那敲打木鱼的小杵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仍维持着原来的状态,叩叩声不绝于耳。
黄蜀站起身,将椅子上的姜连云拖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平躺着放在床上。
就在他直起腰来的时候,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打开,室内涌起一阵气旋,他慌乱地回过眼,谢猜意便站在他身前,面色不豫地打量着他。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谢猜意就出了手,眼看着要揪住他的衣领,没想到这只小怪身形灵活,一个下蹲兼挪身,就从她胳膊下钻了过去。
她跟着迅速转过去,伸手抓住他外套后面的领子。
黄蜀连忙将脑袋跟两手一缩,直接把夹克给脱了,呲溜从里面钻了出来。
谢猜意把手里空荡荡的衣服往地上一丢,抬起赤链伞,在这当口儿,黄蜀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大喊一声:“慢着!”
她脚下一顿,“有话快说。”
黄蜀消息灵通,早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什么身份,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宵猎大人,为什么无端端地打我?”
“你心知肚明。”她脸色更冷下几分,“观落阴分明需要直身而坐、脚掌接地,你把她放在床上,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我打的就是你。”
黄蜀的媚笑里多了些阴毒的味道,“但是大人,容小的我提醒一句,这事儿似乎不在凰城的辖域内……不归您管吧。”
谢猜意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她是姜紫的母亲,姜紫是凰城的学生,跟凰城沾了边儿,怎么不归我管。”
“明白明白,但我的意思是——”黄蜀那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两下,“这姜紫、柳金、程峰三人的事情,都是些凡夫俗子的纠缠烂账,不涉及任何鬼魅妖怪、殊方异物,您插手,似乎不太妥……”
“我偏要插手,你又能怎么样?”她打断道。
这大概是谢猜意第一次说这么蛮不讲理的话,而她竟然感觉自己说得十分顺口,毫无凝滞。
黄蜀闻言,暗自咬了咬牙,接着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道,“再说了大人,我也只是带姜女士下去看一眼,见见她的女儿。我着实可怜她,还给她打了八折,您瞧,我这还是做好事儿呢。”
“我倒是觉得,她落了阴就再也回不来了。”她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