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美人配花向来是十分常见的一件事情,但落在吕岚眼里,她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第一反应是谢猜意收到了别人送的花,可转念一想,哪个男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这座冰山的主意?
那么,是谢猜意要送花给别人?她顿时更好奇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到底有哪个人值得她的谢大佬费这个心思。
吕岚脑中百转千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心里仿佛有猫爪子在挠个不停,恨不得立刻上前问个清楚,于是脚下愈发用力,狂踩踏板赶上了她:“大佬!”
谢猜意停下脚步,回身看她,“嗯?”
“有人送花给你呀?”她挤眉弄眼地问。
“不是。”谢猜意轻轻摇头,“我去看望病人。”
“哦,是这样啊。”吕岚明白了,本想进一步询问赠花对象是谁,又想起谢猜意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探她的行踪和隐私,于是及时收住,转口道,“那,我去春暖孤儿院啦,再见。”说完,挥了挥手。
“好。”谢猜意应了一声。
如果吕岚知道谢猜意要去看望的病人是谁,可能连眼珠子都会瞪出来。
凰城第一附属医院,六楼看护病房。
谢猜意将花束放在床头,淡淡地问:“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铺着蓝白条纹被单的病床上,张耀辉被撞断的左腿还打着石膏板。这些天来灾祸频出,他心力交瘁,臃肿的身躯缩了不少水。
他看上去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才回话,敷衍着说,“还行。”
谢猜意定定地观察着他蜡黄的脸。
印堂那里,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盘桓着黑气。
但这样,反而有些不正常。
枕头底下,忽然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张耀辉连忙抽出手机接电话,急切地开口,“喂?是……哎呀你别废话,找到我儿子了吗?没有?!国家的纳税人出钱就是养了你们这样的饭桶!”
说完,他忿忿地挂了电话。
看来他的儿子还在绑匪手里,谢猜意暗道,可用这样的语气跟公安局那边的人说话,还真把自己当成老爷了。
过了会儿,张耀辉抬眼扫了一下她,“你叫什么名字?”顿了顿,语气生硬,“你来看我,有心了,我期末会给你打高分的。”
“不用,老师。”她来不是为了这个。
谢猜意一双古井无波般的眸子直视他的双眼,乌沉沉的,叫人看不透,赵耀辉莫名有了些困意。她倾身过去,伸手在他耳畔打了个响指。
很快,张耀辉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重力坠在自己的眼睛上,拉着他的眼皮往下沉。
谢猜意开口,仍旧是不咸不淡的声音,说着看似关切的话语,“老师困了么,那您休息,我先告辞。”
说完,便想起吕岚跟她说过,张耀辉的奇葩处之一,就是特别不喜欢学生叫他老师,一定要叫“教授”,虽然他只是个副教授而已。倘若在路上撞见他,跟他打招呼喊的是“老师好”,他不会理人的。
但此刻他半梦半醒,没有心情计较这些,缓缓地滑着身子躺了下去,含糊不清地应道,“嗯……好。”
谢猜意走向房门,脚步很轻,却不是要离开。
她关上门,锁好,转身,病床上的张耀辉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抬手,将头发别在耳朵后面,走过去,弯腰,抬手掰开了他的下眼皮。
血肉泛着红丝,一切正常。
谢猜意有些不解,侧头脑袋想了想,又掰开他的上眼皮。
里头的经络血管,乌黑一片。
她愣了愣,来不及细想,耳尖微动,听到背后有细微的风声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