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发起呆来?”老太太见他迟迟不动,示意锦芝给他夹个虾饺。
锦芝将虾饺放到他的碟子里时冷不防对上那一双风流美目,顿时心头一跳,象牙箸险些脱了手去。
老太太没见着,萧盏却是冷了脸,将手中筷子重重搁在桌上,道了句:“笨手笨脚!”锦芝吓得连忙跪下。
“怎么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都是经过仔细调|教的,总不至于轻易出错,定是萧盏找茬。想到这里,她便让锦芝退下了,换个人给萧盏布菜,还不忘说道:“你是主子不假,可也不能处处苛待下人。”
萧盏满不在乎地咽下虾饺,道:“那婢子也忒不懂规矩,幸而祖母当初不是将她放在孙儿院中。”
老太太身边原有两大得力丫鬟,一个是刚刚的锦芝,另一个名叫代云,前者心思细腻,后者老实本分。
去年的这个时候,萧盏身边还是有四个一等丫鬟并一个嬷嬷在伺候的,但其中两个丫鬟不知从哪儿沾染的浪荡习气,竟开始有意无意地勾引他。萧盏将心思都用在了打架斗殴上,并不识男女之情,却也本能地厌恶那两个难缠的丫鬟,便跟祖母说了。
老太太找人一问便知是这两个小蹄子动了歪心思,而那嬷嬷受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她们教坏爷们儿。老太太大为光火地赏了她们一顿板子,打发出府了。
自那以后,老太太重视起来,在孙儿身边配了几个称手的小厮,又让深得自己信任的代云前去伺候。她想过,代云性子柔和、进退得当,便是将来做萧盏的通房也教她安心。
这时萧盏拿代云同锦芝来比,想来是中意她的。老太太淡笑道:“你不挑剔于她,我就谢天谢地了,总算有个明白人照顾你。”
萧盏对代云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思,他年纪尚小,根本不懂,便没往那方面去想。他觉得代云不错,仅是因为她话少,只要他不吩咐,绝对不往他身边凑,着实清静不少。
祖孙俩用完了早膳,屋外的雨却没有停的意思,可愁煞了萧盏。
他郁郁道:“前两日祖父管得严也就罢了,今日连老天也同我作对。”
“又说甚的胡话!”老太太嗔怪一声,便问他是怎么了。
萧盏叹道:“家中无趣,孙儿想要出府玩去!”
老太太蹙眉,吓唬他道:“又要出去混耍,仔细你祖父打你!”
“非也!”萧盏急急反驳,“孙儿只是想去寻婉姐姐,并非混耍。”
老太太了然,想着孙儿在楼挽裳面前乖顺的样子,不由希冀,若是能跟着人家学学好便由着他去,左右这年头不大看重男女大防,阿盏又只是个孩子而已。如果这两个孩子投缘,她将楼挽裳认做干孙女也未尝不可。于是道:“这倒可以,你且等一等吧。这雨估摸着快停了,况且你也不好大清早地贸然拜访。”
得了祖母的允诺,萧盏更是盼着雨歇,急不可耐。
与此同时,东郊别业中也有人对这凄风冷雨心生不满。
楼挽裳本是跟闺中好友约好了去市集逛逛,没想到却被风雨阻了计划,她只好打发了听芙去赵府,同赵家二姑娘改约他日。
这会儿她仅着中衣,正捧着一杯热茶歪在铺着雪貂绒毯的临窗大炕上看书,一头漆墨的长发自然地顺在双颊两侧,袅袅热气氤氲着她水亮的眼眸。
语蓉坐在她对面描鞋样子,两人中间放着一方矮几,上面除了语蓉的东西以外,还搁着一盘黄澄澄的橘子。
随着门外小丫鬟的一声“冯嬷嬷回来了!”,厚重的帘笼被人掀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笑着迈过门槛,语蓉起身迎了上去,楼挽裳也坐直了身子,将书和茶杯放在矮几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嬷嬷回来了!串儿可大好了?”
冯嬷嬷是楼挽裳的奶姆,亦是大太太的心腹,将楼挽裳从小照顾到大,颇受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