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幻影在这一刻也都消失了，无论是青月与银落天，金龙还是火凤，亦是巨人与以剑为人。

银天落撑起身子，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然而身上也是千疮百孔，带着一身的血。他忘记了浑身的疼痛，却惦记着青月。他用力一把将倒在一侧，命悬一线的青月紧搂到怀里，他紧紧抱着她，眼泪忍不住的落下。他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鲜血已模糊了她半边脸，她却用力半睁开双眸，看着满脸泪水的他，她轻声安慰道，“师傅，青月，青月要活着，青月要永远陪伴着你，青月不能死。”她说着喉咙里又咕噜一声，从嘴里迅速涌出几口鲜血，她含糊的接着说道，“师傅，我记得我们成过亲，我是你光明正大的妻。”

他点头，看着苍白的她，心中宛如被刀一刀又一刀的割着，为了忍住这份无声无息的疼痛，他的声音轻的发颤，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我不记得，我不会一路帮你，不会收你在门下。我们在凡人时，就已发过山盟海誓，青月，不管这一世我们是什么身份，你永远是我的妻。”

“你记得，可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什么也不跟我说。”她微微笑着，牙齿上，口腔里皆是一片血红，她接着又是痛苦的一声低鸣，再次从灼热的喉间涌出一大口鲜红的血顺着下巴流上衣襟。

“没有你，我也不是我了。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早知我们在一起你会受这么多苦难，如果时光能倒退，我宁愿我们从不相识，都普普通通做一个平凡人，没有长生，还有苦难，没有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寻寻觅觅。”他看着她双眸无力的合上，他绝望的眸子黑的一尘不染，他垂下目光，看着一地血，顿时心死如灰，声音也不再颤抖，渐变的凄凉与平静。

青月听见他说的这番话，她的心脏不停的剧烈在抽痛，她想跟他说，不管受多少劫难，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都是值得的，她从不曾后悔。

她睫毛抖动了下，嘴唇却张不开，喉咙间也发不出一个字，她的手指，握了握他的手掌，便又没力气的垂下了。

她的意识，在痛苦中慢慢如抽丝剥茧般离去，她想说的话，从此，只能葬在她心中。这已是第二世，她不知道她自己还有没有来世，但她要告诉他，他从不曾失去过她，她一直在他身边。

她便将所剩无几的意识，在体内化成一道金色流光从手心里飞出，在空中化成两个时隐时现的字，“重逢。”

他看着时隐时现的这二字时，双眸顿时变的鲜红，那字坚持了三秒，便化成一道水珠落下。他知道，她最后的意识也走了。他知道，她听见了他说的话才将最后的生命来告诉他，她不后悔。

他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是空白，他的双手不由又搂紧了她，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而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他们只是两具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玩偶。

他低头，温热的唇在她冰冷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眸，两滴血泪就这般滚落而下，他绝望的呢喃着道，“我一直不告诉你，因你还不是神，我怕你因凡情而荒废修炼不能长生。可如今，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世，或者是下一世，哪怕是三生三世，乃至天荒地老，我都不会放开你。”

有了第一世的凄惨，他心知长生的重要性，所以，他为了她，他修成长生，成为今日的帝尊。

当他再次在凡间找到她时，他明知她跟前世一样是凡人，划不成天神，受不得这份福禄，却还要偏执的将她带入仙界，在她没有任何修炼基础上，传她法术武功，将她放在身边，可走了捷径的她始终修不成长生之体，才有了今日的苦果。

他明知这一切的因果，因而，他后悔了，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害了她两世。他声音阴冷如坚硬的冰石，道，“你安心走吧。不要怕，重生路上有我。现在你有了修仙的根基，这次的重生，不再是凡人，我会将你的最后一口阴气留住，放到凡间重新来过，你记住，一定要回仙界，我在仙界等你，你一定要记得回仙界。”

他说罢颤抖着双手在她脸上轻轻一合掌，留住她最后一口灰暗的阴气，他看着她的躯壳在怀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抱着她一袭血衣立在云端，他垂下沉重的手臂，慢慢松开五指，看着一抹艳丽在手掌间流光溢彩，他轻轻对手掌吹了口仙气，艳丽便变的晶莹剔透，如流沙一样划出指缝，落下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