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对夫妻,可真会过日子。一个勾搭上了自家大哥,一个整日想着府里头的丫环,早知如此,又何必结哪门子的婚去,净拿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开玩笑。感情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文钱,小玲姐,攀高枝儿没那么痛快,日子过得委屈极了,还不如一头栽进这池子里,跟水里头王八凑个对儿。”
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小玲也觉得意外,默默替她擦干眼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语气很平静。
喜儿偏过头去,深吸了口气。
“你不必问我什么时候晓得的,我只告诉你,这事儿不止我一人晓得,早晚都得传出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那夜她跟阿升在小亭子里吵架的时候,她就听见假山那儿小玲的叫唤声,一声一声喊得她心里头苦涩。
“传出去才好啊,让府里头下人们都晓得了,我的日子才算好过呢。”她歪着脑袋,咧嘴笑了。
“小玲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她根本就是有意和沈二爷好上的?
“我就知道你不懂,我前几日刚从二爷那儿学来一句话,叫人各有志。喜儿你也不必替我难过,万一日后我过得比你还好呢。再说了,出身低下这事儿咱们又不能作主,可不妨碍咱们自己给自己寻个好去处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就没见过几个呆瓜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
“小玲姐,你就真觉得日后你跟了沈二爷,日子就会好起来吗?”
在她重新抱起木盆准备离开之际,喜儿硬生生去问她。
“总好过现在。喜儿,任何一种过法,都好过现在。我已经厌倦每日给主子们洗衣做饭的生活了,我想换个活法,万一成了,我就再也不用下半辈子当牛做马了。”
她依旧笑着,托起喜儿的左手,认认真真审视着手腕上的那只翠镯子。
“你这镯子真好看,一定值不少银子吧。”她说,随后便抱着木盆,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冷风吹得泪痕干透,紧绷在面皮上很不自然,喜儿就这么随便坐在假山旁,死死盯着那汪池水,上头倒映出一轮弯月,随着水纹在晃荡,凄美异常。
水中月,镜里花,可真美啊。
有些东西,漂亮得人情不自禁就想伸手去捞一把,这谁都不能怪,要怪,也只能怪那东西过分美丽。
水池另一边,阿升恭敬将鹤氅给沈王爷给披上,问了句:“要不要小的叫那丫头赶紧回屋去。”
沈知轩站定良久,没表任何态度,只冲阿升挥挥手。
“不必了,晚饭给她留着就成。”
方才她与小玲的那番话他全都听进去了,只是沈知轩那时觉得妇道女子的事儿,不归他管,他也没那个心思。
阿升才懒得去揣度主子的意思,只是看见对面小玲那张面孔,叽咕着:“二爷那儿倒是没什么,可日后若是被二少奶奶晓得了去,这王府里啊,指定又热闹起来。”
到时候他就专门搬个小板凳过来边嗑瓜子边看戏。
沈知轩冷哼,知道阿升自小就没心肠,一门心思只放在玩儿上。
“他们那屋里的事儿,轮不到我来管。不过你的话也没错,先前我还不晓得,可照如今邓婵这架势看来,是想在我王府里掀天了。”
“那王爷就眼睁睁看着二少奶奶占山为王?”阿升试探道。
沈知轩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这几日他随喜儿窝在屋里,是好阵子没出来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