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平时不露圭角,如今说要拿什么东西来给各位开眼,若不是什么稀世奇珍,也该是和璧隋珠一类的无价之宝。
众妃一个个翘首以待,就等彭喜揭开匡匣,好让她们看看宝物的庐山真面目。
哪成想,这宝物居然是颗森然可怖的头颅!
头颅面色灰败、唇色惨白,两只眼皮半吊着,隐约能看到躺在眼窝里的、散光的瞳仁。诡异的是,即便身首异处,这头颅颅顶的发髻也梳洗得极为齐整,许是有人拿香熏过,发间竟然还散发着阵阵艾香。
在彭喜揭开匡匣的一刹那,距离最近的德太妃就闻到了艾香清淡涩苦的味道,等她看去,发现那竟是墨竹的人头,顿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直接把她身后的座椅撞翻在地,整个人伈伈睍睍,面无人色,一下子逃出五步开外。
不止是她,还有其他妃嫔,满腔期待成了一颗可怖的人头,不由惊心悼胆,两股颤颤,有的甚至顾不上驾前之仪,失声尖嚎起来,顾昭拿眼一扫,立时有永寿宫里的奴婢上前捂住她们的嘴,道:“娘娘恕罪,皇上还在歇息,奴婢不得不冒犯了。”
有的干脆两眼一翻白,直接晕死过去了事,幸有身边的侍婢搀着,才免于瘫软倒地的狼狈,更有的直接冲出殿外,扶柱干呕起来,吓得肺腑颠倒,眼泪直流。
场面变得极为混乱,顾昭朝彭喜看了一眼,示意他封上匡匣。
彭喜会意,走上前盖匣,而后托着匡匣,走回她身边站着,震声道:“肃静——”
半晌之后,众嫔妃才一个个坐回座上,胁肩累足、丧魂落魄。
德太妃还站在门边,提着眼皮,紧紧绷着下颚,原本被冻得通红的手用力绞在一起,指节处微微泛白。
顾昭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着说:“清怡,坐吧。”
德太妃一抬眼,对上顾昭的视线,只见顾昭的目光笑意吟吟,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反而有一股威慑和凌厉汹涌而来。
这种无形的威压让德太妃跼蹐不安,脊背生寒。
她错开眼,轻轻福了一礼,暗暗安慰自己道:即使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太后也必会忌惮父亲,不会对她下死手,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父亲一定会救她的,更何况事情也未必会发展成穷途末路的局势。
如此想着,她才勉强有力气走回座位上坐下,余光扫过手边的桌角时,总还觉得墨竹的头颅放在那儿,赫赫如阴恶鬼差。
她不断安慰自己道:没事,无妨,墨竹已经死了,死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如此两三回后,她才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顾昭略带惋惜地说:“墨竹侍奉了哀家这么多年,一朝行差踏错,虽是鼠疫所致,但终是惊了皇帝圣驾,不容姑息。
哀家今日摘了她的脑袋,给各位看看,如若有谁想打皇帝的主意,劝你们打消念想,否则,再亲近也叫她尝尝哀家的厉害,当然,有谁要想打哀家的主意,也尽管放马过来。”
众妃立时都站起来,行了大礼,齐呼:“皇上太后天威震慑,臣妾等不敢造次。”
顾昭说:“非单指哀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众位妃嫔品级均是先帝亲赐,雨露天恩,各位都是姐妹的道理纵然不会有错,但品级与品级之间,还要遵循礼法,切忌犯上不尊才是。”
嫔妃们齐道:“臣妾等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