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师

顾昭:“你很聪明。听说过蟾酥吗?”

蟾酥是由蟾蜍眉间的白汗制成,医家常用以入药,但用量多了,也会使人情绪激动,口不择言。而服用过量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便是心跳和呼吸都很急促。

顾昭刚刚站在燕太妃身前许久,听她心如擂鼓,便有些讶异。她想起上一世锦绣宫的死法,稍一联系便能想到,燕太妃大概在去含元殿之前,也服用了蟾酥。

而平日里,燕太妃饮食都要经过绿枝的手,她才会说那句“绿枝是谁的人”试探一二。看燕太妃神情,顾昭便知道了,这个绿枝必然是有问题的。

“蟾酥?”曲熹秀眉一皱,“太后的意思是,有人给锦绣宫那位下了蟾酥?”

顾昭不置可否,不欲再答。

这件事牵扯下去,牵连甚广。宫中药物皆来自于太医院,绿枝来自教坊司,装神弄鬼所用器物来自僧录司……

她想立威,而非犯众怒。

不仅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也不能让庄盖对此深究不放。

主仆二人回到永寿宫,墨竹还没回来。

曲熹侍候着顾昭泡花瓣浴。水雾蒸腾而起,笼着顾昭白皙的皮肤。她生得不如曲熹那样娇俏玲珑,平日里看上去都带着一股淡然的英气。此刻她放松下来,闭目养神,感受温水环拥的恣意,却尽显女儿娇态。

曲熹从朦朦胧胧的水雾间看去,只见到一个倾国倾城的侧脸。饱满的前额、流畅的鼻线、挺翘的鼻尖、微扬的下颚、修长的脖子……

影影绰绰,天成美面,占尽风流。

曲熹闲下来,正在兀自感叹着顾昭的姿容,去请林修的彭喜却在太傅府的正厅里抓耳挠腮。

彭喜都已经在这厅里坐了两盏茶的功夫,把梨花木精雕的桌椅和花鸟细刻金丝楠木摆架研究透了,也没见太傅出现。

正厅中央铺着一席客松迎日百针绣的方毯,彭喜垂着头,都快把它看穿了,一抹白衣才翩然出现在正厅口。

彭喜激动地站起来,“太傅大人,您可来了!”

“彭公公久等了。”林修回答得有礼而疏离。他那如傅□□的脸上,有抹尚未散开的潮红,额前有微汗,像是刚做完什么极耗体力的事情。

彭喜见状不由得想歪,心想太傅大人素来端若君子,超然物外,竟也有如此需要,皆是凡人罢了。

稍微客气两句,两人便进了宫。

和太傅那顶风骚的沉木鎏银点珠轿比起来,彭喜的鸦青色素轿委实磕碜。想起太后娘娘叮嘱的“悄悄”,他不由得有些头疼——他根本不敢上前劝太傅换轿。

他心里戏极多,在“被太傅捏死”和“被太后娘娘打死”之间,选了“被太后娘娘打死”。

林修坐在轿里,从怀里掏出一条叠得极为齐整的丝绢,抬指打开,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昭”字。他把指腹放了上去,轻轻摩挲着。即使他极力克制,黑如墨色的眸子里,还是隐隐流窜着一抹眷恋。

他动作轻柔地叠起帕子,重新放进怀里,闭上眼睛,用手按了按。等他再重新睁开眼睛,眼底已是一片清然。

他提起宽大的袍袖,露出手臂上一块发黑的淤青,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淤青中间那个小小的针孔。

今夜那个疯女人的针,是萃了剧毒的。就差一点,扎到他臂上的这柄针,就会扎入顾昭的心窝。

林修放下了袖子,声色阴森:“老三,你去趟大理寺,让老五务必,把那两个人嘴里的话掏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