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仪常同她作伴,知道她不是莽撞人,因此对凡尘温声道,“想是有急事,郡主不如见见吧?”
凡尘颔首示意宫人通传,虞美人匍一进殿,抖落满身雪花,鼻尖通红,傅昭仪抱了暖炉给她捂手,又请她坐,“黑天瞎火的,美人为何而来?”
“娘娘,嫔妾有一事拿不准,来讨您和郡主的主意。”虞美人牵牵裙角又拜,“郡主先听听,权当嫔妾是多心。”
她徐徐道,“黎才人虽住望春堂,一应起居还归昭仪娘娘管。晚膳时派人来说雪后寒冷,跟昭仪娘娘要碳火,娘娘没在,宫人就来告诉我。我不敢叨扰娘娘,便将自己份例的碳匀了一半给她。谁知没过多久,宫人又来报她受寒发热,我怕有什么好歹,便带上医女去瞧了。的确有些发热的迹象,我守着她吃了药睡下才敢回来。天已经黑透了,她住的又偏僻,我心里害怕宁愿绕远走上林苑里有灯火的地方。正是下雪天,上林苑里没什么人,正走到一处假山处,黑灯瞎火的,听见假山后头有动静,我害怕没敢出声就躲到灌木丛里,不多时,就见两个宫人一前一后出来,四处张望一番才走掉。其中一人我瞧着面熟,便叫宫人远远跟着去,看她进了烟波阁里。”
她抬眼,“嫔妾胆小,只怕撞见什么阴私,不敢隐瞒,特来禀告郡主和娘娘。”
多事之际,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藏着巨大阴谋。凡尘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因对她印象好,就随意轻信,“烟波阁,那是吴昭仪的住处。可还有别人看见?那宫人模样如何?”
虞美人恭敬道,“随我去望春堂的四位宫人都看到了,还有医女荭姑也在。那宫人容长脸,身量丰腴,三十左右的年纪。她走路时右手习惯捏着衣摆。”
她说的头头是道,凡尘趁机打量她,藕色波纹大衣下的身量太过单薄,颈细手长,很有芊芊的婷婷之态。拽着帕子不松手,指节用力,眼中有惶惶的神色。
不像是胡编,不过凡尘没有再问,言多有失,害怕一个不慎,反倒是自己中了圈套。只点点头,说些例行公事的褒奖,“此事我已知晓,幸亏美人审慎,防患于未然。雪夜漫漫,难为你肯费这份心。”
傅昭仪谨守分寸,凡尘发问的时候不曾出声,唯听了这话,上前紧握虞美人的手,“雪下大了,太后留我多住一宿,黎才人那里倒连累你多跑一趟。妹妹的碳火匀给她,自己也不必省,横竖我那里还有,紧着妹妹先用。”
虞美人羞赫一笑,“不值当什么,娘娘和郡主别怪我多事就好。”
鹤唳风声之时,无论多细微的响动,都可能引发变故,虞双溪在此时出面告发,无论是有意还是巧合,凡尘都不介意将计就计,“哪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岂知此事后头没有大阴谋。既然起了这个头,个中缘由就要弄清楚,我和昭仪脱不开身,不知你肯不肯费这个心?”
乍然受此重任,虞美人显得诚惶诚恐,“但凭郡主差遣,只怕嫔妾愚笨,耽误大事。”
她怕担责,也是人之常情,凡尘很好说话,“你不必妄自菲薄,尽管去办,办好了有赏,出了差错由我承担。”
又请傅昭仪亲自将她送出门外,殿里火光朦胧,蝙蝠窗外风声翻涌,凡尘一颗心越来越沉,事出总会有因,她不会寄托希望于苍天,事在人为,她要有她的作用。
她另外派人盯住烟波阁,不光是吴昭仪,虞美人也一样要防范。另外一边叫人去内府局查档,把两人身世根底又细细勘察一遍。
傅昭仪觉得诧异,“郡主不信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