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正垂眸忐忑,听了这话立时绽开明亮笑容,“阿姐说的是,我记下了。”又去倒茶给她喝,“阿姐走了一路累了没有?我给你揉揉肩?”
少年心性,明朗如春沐沐,凡尘笑道,“我不劳你伺候,只是过几日事忙,怕顾不上你,先来告诉你一声,衣食起居,照顾好自己。”
无尘撩袍在她脚边的榻上坐下,靠在她膝头,一派骄傲的神色,“是为了皇上纳妃的事吧?满宫里都传遍了,连五岁的皇长子都知道说,‘父皇又纳妃了’,我也一早就知道了。虽说阿姐能干,只是上有太后皇后,一味叫你劳累,我心疼呢。”
凡尘抚摸他的发顶,乌发如墨,阳光照出金色的光圈,“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不过是□□宫规,往年都是一样,还有教习嬷嬷在,我不过顶着太后娘娘的名头压一压罢了。”玩心一起,屈指给他一个爆栗,“倒是你,给我仔细着,胆敢胡作非为,看我事后找你算账。”
打的他吃痛,捂着脑袋坐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阿姐你!!”
凡尘欺负过他心情大好,连皇上传召她叮嘱琐碎都没有不耐烦,“总是劳累你,朕也很是过意不去,不过朕也不瞒你,皇后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总之太后跟皇后都信任你,朕也没有不放心的。只是……这人有千面,各有所长,美人环肥燕瘦,或许总有几分不足,皇宫也不是牢笼,一味的苛责反倒伤了人家的心,你说是吧?”
帝王多情温柔,从脉脉的眼波里就可窥见,更遑论如丝雾花草一般绵绵的语调,总似尚有一缕温情不绝,凡尘却是波澜不惊,“皇上所言极是。只是恶人我来做,好人留于您,不是更能捕获美人芳心么?”
皇帝不大自在,微微一咳,“你总是这样直接。不过朕的意思,宫里规矩虽大,也不是牢狱,若真磨灭了本性,一概变得束手束脚,那还有个什么趣儿。朕知道你晓得轻重,”他话音一变,如带水的眼眸看过来,“不过凡尘,凭你这样的容貌,便是个木头疙瘩,也是好的。”
凡尘脸色变幻几番,郑重其事道,“皇兄慎言!臣女斗胆高攀一回,你我兄妹,这话传出去,只怕多少言官正等着呢。”
皇帝嘴一咧,挥手叫去,“且罢且罢,把朕的话记住了,你自忙去吧。”
皇帝不是没有打过她的主意,她刚进宫那会,皇帝便对她表现的格外感兴趣,而且毫不避人。她年纪虽小,但并非懵然无知,惊惧之下去求太后庇护。也幸亏祖母同太后有十分深厚的情谊在,兼之太后也知道皇帝的脾性,风流十足,既受旧友所托,又是这样凄惨的身世,推及度人,哪还肯让姑娘跳这样的火坑。
于是还未等她及笄,在朝廷犒赏镇守边城军士之际,以抚慰功臣遗孤之名,让皇帝认凡尘做义妹,并冠“云鸾郡主”封号,彻底绝了皇帝蠢蠢欲动的心思。
凡尘尤为感念太后,常伴身旁,体贴服侍,太后之女已远嫁,也当她至亲,这些年下来,不似亲生尤似亲生了。
新秀入宫那天,天朗气清,流云如絮,站在寿光宫外的天阶上,似乎伸手可得。陆陆续续有人来回话,哪位哪位进宫来了,哪位哪位一来便报有恙。皇后心里原本就不痛快,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又怒又伤心,“皇上一早便说了,这回的嫔妃家世不俗,个个出挑。本宫瞧着毛病倒不少,上来就要请医,少搭理,由着她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