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膛时嘴角不经意的笑,她弓下身时不小心微露的雪白脚踝,她侧过脸对着舒皓的点头示意,全一笔一画落在了子煜的画纸上。
在杨子煜的画册里,有很大一部分的人物画像,都是关熠岚。他的心意,这般难掩。
曾经,他以为,他会和绘画班的其他男孩一样,都当她是“好兄弟”。直到有一天,关熠岚偷穿了母亲的连衣裙,他才发现,原来他对她的感情是特别的。
后来,子煜知道,真正影响他对熠岚感情的其实并不是这一条红色连衣裙。而是......
在杨子煜十五岁的某一天,绘画班里的进口颜料丢了。恰逢前日,是他做的值日,他这个最后一个离开绘画班的孩子,自然成为了老师重点盘问对象。更因为老师在他的抽屉里搜出了相同牌子的颜料,所谓的证据确凿,让子煜成为了理所应当的盗窃贼。
老师想再搜查他随身而背的画具包,杨子煜自然是不肯的,猝与老师大吵了起来,扭转他们僵持局面的正是关熠岚。
杨子煜始终记得,当时熠岚义正言辞地背起《治安管理处罚法》时,乌黑透亮的眸子所闪出的光。
念完后,她首先拉开了自己的书包,微笑说道:“老师,我相信杨子煜,牌子相同,并不能说明问题。如果偷盗颜料是内贼的话,那么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有可能是‘嫌疑人’。老师如果要搜包的话,每一位同学都理应接受检查。”
偷盗颜料当然不是杨子煜,是绘画班上最不起眼的小胖子。
她比他小四岁,可当时,在子煜眼里,熠岚就像一个“小大人”。她的一字一顿,宛若春风,已然吹进他的心里。
少年懵懂,没想过要轰烈的告白,只想安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一起长大。他与舒皓一样诧异,诧异会在两个月忽然消失。
待熠岚“失踪”后,子煜才觉得度日如年。后来,他知晓关母失踪被压制的消息,概是猜到了熠岚“弃画从警”的缘由。
杨子煜是羡慕舒皓的,也不是没有想过,他要以同样的方式陪在她的身边。可他既没有詹少的科学素养,体能又极差,总是频频落榜市局的涉外招聘。
打心眼里,他希望,一起与她抓犯人,一起写报告,一起研究案情不是舒皓,更不是那个神秘的詹姓专家,而是他。
可是他不能。除了画下她的一笑一颦,他什么都做不了。
射击台,视野中心的那一个红色原点被无限放大。原点,在熠岚的眼球里骤然连成一副画。靶子变成了斗兽场,在红点处,她仿佛看见一个男人。那男人背对着他,带了一顶鸭舌帽,不时还转过头来,朝她露出龇牙咧嘴的笑。
bang!最后一发,熠岚对着男人脑袋,按下了扳机,再次正中红心。
一旁的舒皓嘿嘿一笑:“我靠,岚哥,你太残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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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的天气app,台风预警来得那样猝不及防。叶路远一边大快朵颐着鲜美的鱼肉片,一边说:“看来,我们要钓的鱼,得从这家店里拿了。”
抬手一个响指,他招来服务生,麻利地又点上一锅麻辣鱼:“我说,兄弟,你是和雨神摆过把子嘛!”嚼着鱼肉,阿远歪着脑袋,“上次想约你钓鱼,你说你要去杏花村,结果呢,我被淋个落汤鸡。今天也想约你去钓鱼,下午台风就来了,我说你......”
叶路远说地正起劲,却见身旁人眼眸一亮。他与詹少一同抬头,见关熠岚三人正往饭店里头走来。阿远热情地要招呼他们也坐到这一桌来,却见熠岚与舒皓分头而行,像是要找什么人。
十分钟前,射击pk结束后,舒皓自告奋勇地去帮三人组去自动贩卖机买冰激凌。熠岚收拾好枪具正准备离开射击馆时,余光扫到站在她一侧、一同要走出射击馆的男人。
这男人长得瘦高,右拇指与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有明显的茧子,食指的左右两侧也有茧子,看来是个老枪手。
舒皓双手捧着三个冰激凌,再次走进射击馆时,正与这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小耗子一面致歉,一面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冰激凌。熠岚见状也赶忙掏出纸巾,可一旁的男人并没有接过纸巾,而是双手笑着掸掉衣服上的冰淇淋渍,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射击馆。
恰时,耗子从地上站起身来,却见熠岚的视线也刚从地上收回,两人相视数秒,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熠岚心头一跳:奇怪的图案?似树非树、如蝶非蝶的奇怪图案!
射击男人的脚踝上的纹身与王加曼临死前,塞进嘴里戒指的那个图案,如出一辙?!
关、舒再次对视,转而跟在射击手身后下了楼。落在最后的杨子煜似不明所以,他眯起细长的双眼,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