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绿珠听了点点头。文德忠喊着半途看她时，她都对他报以微笑。那眼神里亦有宠溺，亦有蜜意柔情。

文德忠见了乐得更放肆了。他对院子外面对他发疯战战兢兢，还舍不下看大老虎的侄儿侄女们吼道：“院子外面的崽子们，你们听见了吗？媳妇儿说我是英雄。”

“你们叫我英雄，英雄给你们糖吃，还给你看大老虎怎样？”

他乐呵。一边是做戏，一边是心里真的欢喜。

七年前。

家人嫌他一天天长大，吃的多，长的高大，人傻，命又硬。跟他们不像是一家人，反而信那算命先生说他是转世投胎的凶神恶煞，都道是他克死爹。甚至商量着要他这个傻子卖出去给人当牛做马换钱。

那天他不经意提前回家听老娘叮嘱四弟存私房钱娶媳妇。又提起她去镇上遇上悦来客栈里有位美人，芳龄十八只要两锭金子就可以跟着人走。

他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半夜里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趁天黑直接去了镇上。他运气好，不提过程，他从镇上带回那个怀着两个月身孕的美人，一直宠着她，护着她。

她是村里，十里八乡都夸赞的大美人。又是知州家的姑娘落难，又逢二嫁。时间紧促才让他捡着便宜。

那日夜里，她为了怀着的骨肉，温柔眷眷躺在他怀里，眼里没有半分感情的说，“从今起我是你的女人了，我们俩是一家人。”

他记得他们是一家人，她是他的媳妇。只是等了七年，媳妇在安县令要派人接她的时候，媳妇终于承认他相公的地位了。

她亲口问了，叫相公可好？

叫相公可好？

叫相公，当然好。

叫德忠也很好。

他媳妇叫他什么都好。

反正他媳妇最好。

文德忠回头就看见自己媳妇就站在他身后，站在他亲手建造的家里，站在那屋檐之下。她对他微笑，她不嫌他傻，她不嫌他丑，她不嫌他命硬。

文德忠对姬绿珠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他喜上眉梢。秋阳之下，他大笑起来，连眉目都温和了许多。

院子外面，一群文德忠的侄儿侄女得了文德忠赦令，都嚷着“看大老虎”，从院门外推门涌进来。

他们喊着，“英雄，英雄！”嬉笑着冲到黄毛大老虎面前，“看老虎了喽！”

许多孩子围在老虎身边，有人伸手就要去戳一戳，摸一模。文德忠见了，从七年前回神。他吼着他们赶紧阻止道，“老虎你们不能摸，不能摸。”

崽子们人多，大人又跟在后面。人多了就起哄，好几个都不听文德忠的招呼。又是亲侄儿侄女们，他不愿真凶他们。文德忠吓唬道：“你们要是摸它，它吼的一声就跳起来吃你们了。”

“老虎早死了，你骗我们。”

八九岁的滑头崽子们，可不上当。

“这是姬……”

老虎立在那儿威风凛凛，是他为了姬娘看老虎特意准备的戳老虎惊喜。哪能让小崽子们破坏了。他想说这是为姬娘准备的，又想到姬娘刚说了她不喜欢他叫她姬娘。

叫他英雄重要？还是讨媳妇儿欢心重要？他心里那杆秤，偏得没边了。

文德忠愤而怒起，扯开嗓子吼。

“老虎是我给媳妇儿的。”

“只有我媳妇儿才能戳老虎，摸老虎。”

“你们通通不准！”

“谁要是听不懂英雄的话？谁摸？我扔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