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沉默不语,楚朔又道:“自从在城门见到那兵丁之后,先生似乎一直有些愁思。”
穆清问:“你认为这场仗要打多久?”
楚朔想了想,道:“我未曾看过朝廷邸报,不过按照现在局势,少则一年,多则三年。鞑靼虎视眈眈中原由来已久,近几年都没有与其产生大的摩擦,足够让他们休养生息,积蓄实力。而朝中却不止要对付一支外敌,东南有倭寇、西南有安南,朝中早已被四处征战拖得没有余力,得力的武将们也大多在南方,北方坐阵的都是一些行事中庸的将领,而鞑靼的新首领又据说作风勇猛……”
“好了!”穆清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听不下去,“你不用说了。”
不就是让江意之去参军么,谁规定他参军回来之后不能考状元?
任务往后拖就拖吧……她等得起。
“……先生?”
楚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让穆清有如此反应,忐忑不安地看向她。穆清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吧,继续买东西。天色越来越阴沉,怕是回去的路上,就要下雪了。”
她大步向前走,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楚朔却觉得他刚才,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
另一头,江意之与徐焕然喝酒,越喝越郁郁寡欢。
徐焕然看出他心情不好来,问道:“你为何是这神情,难不成你爹又逼你去相看人家了?”
江意之摇摇头,徐焕然又道:“那是你有了看上的姑娘,人家看不上你?”
徐焕然打趣道:“若不是听你叫刚才那小兄弟为先生,我还以为你看上的那姑娘是他呢……”
江意之的眼光骤然凌厉,徐焕然被他刺到,讪讪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来,喝酒喝酒!”
江意之举起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目光渐渐变得迷茫起来:“若是……你和另一人都明知道不可能与那人在一起,相爱要被万人唾弃,另一人赴汤蹈火都甘之如饴,你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你会如何做?”
那一次楚朔病重前的嘱托实在对他影响极深,让他在对上楚朔时莫名就有了怯意。楚朔坦坦荡荡,在自己将死之时在他面前袒露了对先生的情感,还希望他能够多多帮扶先生。
他没有楚朔勇敢,他不敢面对自己心中的感情。甚至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先生三番几次地爱护他而对先生产生了孺慕之情,还是因为这段时日的相处中,对先生产生了爱慕之情。他也无法面对这样一段不容于世的感情会产生的后果,他无法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所以这三个月来,他甚至都很少与先生单独说话。
但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越是想解开心结,心结就缠绕越深。
“万人唾弃?”徐焕然明显喝得有些上头了,“你该不会喜欢上有夫之妇了吧?有夫之妇算什么,出点钱让夫妻两和离呗,我表哥就干过这事,现在不也和那女人过得好好的,没出什么幺蛾子,就是那女人每次来我们齐国公府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齐国公府?
江意之听到这个词,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惊讶。他早知道徐焕然出身高门,却不知道他门第如此显赫。
“要我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总会去得到她。小时候我还和表弟们打架争一匹名驹呢,被打断了门牙也要得到它,现在还是我的爱骑。马尚且如此,何况是人?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想要就得去争取,不想要就趁早放弃,免得到时候后悔。”
想要就得去争取,不想要就趁早放弃……
徐焕然喝得烂醉,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些什么,江意之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到了最后,他见天色阴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酒楼,往城门旁的茶楼走去,与穆清汇合,却又一次在小巷中见到了孙二狗,他的身边还站着穆大儒遍寻不得的文墨。这二人站在一起,面红耳赤地在争吵,他直觉这当中不对,悄悄躲在了一旁。
“孙庆,你未免太过分了一些!”文墨怒道,“之前每个月找我拿二十两银子,今天居然要我拿出五十两!我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孙二狗笑得邪气:“你不是又替穆大儒卖画去了吗,怎么会没钱?这些年你都从这当中克扣多少银子了,怕是穆家父子一直都被你瞒得死死的吧!你不给钱也可以,我去告诉穆家你贪银子这件事,你就等着穆家把你扭送官府吧!”
江意之恍然大悟:难怪几次他都觉得孙二狗与文墨之间的关系不对,原来当中有如此龌龊!
“你!”文墨面有不甘,却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张薄纸递给他,“这是五十两的银票……”
孙二狗目放精光正要伸手去接时,文墨却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刀来,直接朝他的心口捅去!